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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九省,总舵之主。”

沈管家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在陈启明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猜到苏慕贤身份不凡,却没想到竟是如此位高权重!

“逐浪人”组织庞大到横跨东南九省,其总舵主的能量和影响力,恐怕不亚于一方封疆大吏,甚至犹有过之!

自己与这样的人物订立盟约,究竟是福是祸?

回到客房,陈启明心潮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窗外月色如水,洒在江南庭院精致的景致上,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凝重。

这条路,一旦踏上,便再无回头可能。

然而,想到京城那张罗织罪名的圣旨,想到孙传庭的陷囹圄,想到自己为之奋斗的一切顷刻崩塌,他心中便涌起一股不甘与愤懑。

或许,与“逐浪人”合作,借助他们的力量,不仅是唯一的生路,也可能是一条…真正的破局之路?

至少,他们能提供他急需的资源,让他继续未竟的研究。

辗转反侧至后半夜,他才勉强入睡。

次日清晨,陈启明被窗外清脆的鸟鸣唤醒。

梳洗完毕,沈管家已在外等候,依旧是那副温和从容的模样。

“陈先生,昨夜休息可好?苏公请先生至书房一叙。”

陈启明点点头,跟随沈管家再次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更为幽静的书房。

书房内藏书极丰,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书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檀香。

苏慕贤已端坐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正提笔挥毫。

见到陈启明,他放下笔,含笑示意他坐下。

“启明兄,昨夜仓促,未尽详谈。今日请你来,是想与你具体商议一下后续的安排。”苏慕贤开门见山,语气比昨夜更显亲近,直接称呼“启明兄”。

“但凭苏公安排。”陈启明拱手道。

苏慕贤摆摆手:“诶,既为盟友,便当共商。启明兄之才,在于匠造。当前首要,便是为你寻一处绝对安全、设施完备之地,让你能安心继续燧发枪及各项研究。”

他铺开一张早已准备好的舆图,指向扬州城东、靠近运河的一处标记。

“此地原是一处废弃的官办织造局,规模不小,内有现成的工坊、库房乃至一小片工匠居住区。我已命人暗中买下,正在加紧修缮改造,不日即可启用。此地明面上将挂‘沈氏工坊’的招牌,做些丝绸染色生意,以为掩护。”

陈启明仔细看着舆图上的位置,靠近水路,运输便利,又不在闹市,确实是个理想之地。

“至于人手,”苏慕贤继续道,“可靠的老工匠,我会从各地秘密调遣。此外,启明兄原制造局中,若有信得过的、且愿意南下的骨干,也可设法接应过来。”

听到这话,陈启明心中一动。李总旗、王铁匠、林二狗他们…若能接来,自然是再好不过。

“资源方面,”苏慕贤语气笃定,“镍矿、精铁、煤炭、乃至海外奇巧之物,只要启明兄所需,列出清单,我自有渠道为你筹措。东南海路,颇多便利。”

这无疑是解决了陈启明最大的心病!

“苏公思虑周详,启明感激不尽。”陈启明真诚道谢。

“不必客气。”苏慕贤神色转为严肃,“然而,启明兄也需知晓,此地虽较北方安全,却并非高枕无忧。扬州乃漕运盐务重镇,官商云集,眼线众多。东厂、锦衣卫的番子亦不在少数。你之身份,必须绝对保密。平日深居简出,研制之事,也需格外谨慎。”

“启明明白。”陈启明郑重点头。他深知自己仍是钦犯身份,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此外,”苏慕贤沉吟片刻,道,“为掩人耳目,也为了方便行事,需为启明兄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不知启明兄可有何擅长或喜好,可充作表面营生?”

陈启明略一思索,道:“在下于算学、格物之道,略有心得。或可扮作一游学西宾,教授蒙童,或为一账房先生,替人打理账目。”

苏慕贤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账房先生甚好!既需学识,又可接触三教九流,便于收集消息,且不引人注目。我便为你安排到城中一家可靠的绸缎庄做账房,平日只需半日坐班即可,余下时间尽可潜心研究。”

安排之周密,考虑之长远,让陈启明暗自佩服。

“一切听从苏公安排。”

正事谈毕,苏慕贤命人上茶,闲聊般问道:“启明兄对当前天下大势,有何看法?”

陈启明心知这是考校,也是交心之谈,便谨慎答道:“不敢妄言。然观北方,天灾频仍,流民日增,辽东战事胶着,朝廷财政拮据,加征不断,恐非长久之相。东南虽富庶,然漕运、盐政积弊已深,官商勾结,隐患暗藏。”

苏慕贤静静听着,不时点头。

“至于海外,”陈启明想到燧发枪和镍矿,继续道,“西洋诸国船坚炮利,逐利四海,其势日盛。东南海疆,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红毛夷(荷兰人)盘踞台湾,窥伺大陆,恐为将来大患。”

苏慕贤眼中精光一闪,抚掌轻叹:“启明兄虽久居京师,却对海疆之事亦有洞见,实属难得!不错,海外之势,确为心腹之患。我辈‘逐浪人’,亦源于海上,对此体会尤深。”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不瞒启明兄,组织与东南海上一些…势力,亦有往来。其中利弊,错综复杂。将来启明兄所需海外之物,多半需经由此途,其中关节,日后你自会知晓。”

海上势力?是指郑芝龙那样的大海商,还是其他?

陈启明心中疑惑,但见苏慕贤不愿深谈,便也不再多问。

又聊了片刻,陈启明起身告辞。

沈管家送他回小院的路上,递给他一个小巧的锦囊。

“陈先生,此乃苏公所赠。内有扬州城内‘沈氏绸缎庄’的账房身份文牒、些许银钱,以及一枚令牌。凭此令牌,可在城内几家指定的商号支取用度,亦可于危急时,向悬挂特定标记的店铺求助。”

陈启明接过锦囊,入手沉甸甸的,不仅是因为银钱,更因为其中所代表的信任与责任。

回到小院,翘儿正在院中修剪花枝,见他回来,迎了上来。

“大人…与义父谈得可还顺利?”

陈启明点点头,将大致安排告知了她。

翘儿听后,松了口气,笑道:“如此甚好!义父既已安排妥当,大人便可安心在此住下。这扬州城,繁华虽不及京师,却别有风味,日子久了,大人便会习惯。”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陈启明忽然问道:“翘儿,你以后…有何打算?是留在此处,还是…?”

翘儿闻言,低下头,轻声道:“奴家…自然是跟随大人。义父已吩咐,让奴家…以后便留在大人身边,照料起居,也…也方便联络。”

陈启明微微一怔。

苏慕贤将翘儿安排在他身边,既有照顾之意,恐怕也带有监视和联络的考量。

不过,经历了生死与共,他对翘儿已有了相当的信任。

“也好。”他点点头,“以后,还要多劳烦你了。”

“大人言重了,这是奴家分内之事。”翘儿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接下来的几日,陈启明便在这庄园中安心住下,熟悉环境,同时也通过沈管家和翘儿,了解扬州的风土人情和当前的局势。

他得知,京城关于他“潜逃”的消息已传开,但并未大规模海捕至南方,显然有人暗中压制了风波。

孙传庭依旧被关押,但暂无性命之忧。

制造局被兵部正式接管,李总旗等人被暂时看管,但未受株连。

这些消息,让他稍感安心,也更坚定了留在南方发展的决心。

七日后,沈管家来报,城东的“沈氏工坊”已修缮布置完毕。

当天下午,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悄无声息地将陈启明和翘儿从庄园侧门接走,驶向了那座将成为他新起点的秘密工坊。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市,转入僻静的巷道,最终在一处白墙环绕、门户寻常的院落前停下。

门楣上,果然挂着一块崭新的匾额——“沈氏工坊”。

推开沉重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的院落,几排整齐的工坊,高大的水排,以及堆放的各类物料。

十余名神色精干、沉默寡言的工匠,已在院中列队等候。

为首的一位老者,上前一步,躬身道:“老朽赵德海,奉总舵主之命,携众工匠,听候陈先生差遣!”

陈启明看着眼前的一切,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将是他潜龙在渊,积蓄力量的新起点。

未来的路,注定充满挑战,但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