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角逐的场地，是一片广袤的荒古战场。
断壁残垣随处可见，焦黑的土地散发着苍凉气息，天空是压抑的暗红色。
近千名来自各星座的天骄被随机传送至此，规则简单粗暴：直至场内剩余百人，或限时结束。
传送光芒刚刚散去，杀戮与争斗便瞬间爆发。
剑罡撕裂空气，道法轰鸣震天，神通光华交织成夺命的罗网。
为了那百个晋级名额，所有人都红了眼，第一时间寻找对手，或结成临时同盟。
天武星座的武罡，一拳将一个来自小星域的天骄轰得吐血倒飞，气势狂放，寻找着值得一战的对手。
玄冥星座的冥皓，身形如鬼魅，穿梭于阴影之中，所过之处，悄无声息地便有人倒地不起。
百花圣女周围花瓣缭绕，美丽却致命，靠近者皆神情恍惚，被轻易送出战场。
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然而，在这片血腥战场的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陆凡打量着四周恶劣的环境，嫌弃地皱了皱鼻子，然后……在震天的喊杀声和爆炸声中，慢悠悠地再次掏出了他那张标志性的躺椅。
“砰！”
躺椅被稳稳放在一堆碎石后面，恰好能挡住大部分视线。
陆凡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调整姿势，甚至还像模像样地拉了拉并不存在的毯子，然后双手交叠放在腹部，闭上眼睛，呼吸很快就变得均匀绵长。
他又睡了！
战场边缘，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中，他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睡着了！
一些正在附近搏杀的天骄，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差点岔了气，攻势都为之一滞。
“那浮黎星域的疯子！”
“他是来自杀的吗？”
“管他作甚，先清理掉眼前的对手！”
短暂的惊愕后，战斗继续。
但陆凡的存在，就像一块磁石，吸引着一些自以为聪明或想捡便宜的人。
一个来自“黑岩星域”的壮汉，刚刚用蛮力砸飞了对手，狞笑着看向角落里的陆凡。
在他看来，这分明是送上门来的晋级名额。
“小白脸，给爷滚出去！”
壮汉咆哮一声，周身土黄色灵气暴涨，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向躺椅，碗口大的拳头带着崩山裂石之力，狠狠砸向陆凡看似毫无防备的面门。
这一拳若是砸实了，就算是一座铁山也要崩碎。
秦羽在外面通过水镜术观战，看到这一幕，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
然而
“咚！”
一声沉闷如敲击古钟的巨响传来。
那黑岩星域的壮汉，以比冲过去更快的速度倒飞回来，整条右臂呈现出诡异的反折，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他重重砸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直接昏死过去，身体被一道光芒包裹，传送出了战场。
而躺椅上，陆凡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是无意识地咂了咂嘴，仿佛刚才只是有只苍蝇撞上了铁板。
角落里，似乎有一道极其淡薄、几乎看不见的土黄色光晕一闪而逝。
“嘶”
附近几个目睹全过程的天骄，倒吸一口凉气，攻势都慢了几分。
那壮汉实力不弱，已是问天境巅峰，竟被反震成重伤？
那家伙身上有极强的护体神通！
一时间，没人再敢轻易靠近那个诡异的角落。
但总有人不信邪，或者自以为找到了方法。
远处，一个来自“流光星域”的修士，擅长远程狙击。
他隐匿在一块巨石后，看着水镜中呼呼大睡的陆凡，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护体神通？
我看你如何挡我无形无相的蚀魂灵光！”
他双手结印，一道几乎透明的扭曲光束，悄无声息地穿越混乱的战场，精准地射向躺椅上的陆凡头颅。
这一击歹毒无比，专伤神魂。
然而，就在那蚀魂灵光即将触及陆凡的瞬间，他身下的躺椅似乎极其轻微、自然地晃动了一下，连带着他的脑袋偏开了一个微不可查的角度。
那道蚀魂灵光，就这么擦着他的发梢飞了过去，直接命中了更后方一个正在与对手激战的倒霉蛋。
那倒霉蛋身体一僵，眼神瞬间涣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被传送出局。
而陆凡，依旧鼾声轻微，甚至还舒服地蹭了蹭躺椅的靠背，对刚刚擦身而过的致命攻击毫无所觉。
“怎么可能？！”
流光星域的修士目瞪口呆，他的蚀魂灵光锁定分明……对方怎么可能恰好躲开？
是巧合？
一定是巧合！
他不信邪，再次凝聚灵光。
这一次，陆凡在睡梦中似乎觉得姿势不太舒服，翻了个身，面朝里侧卧。
“咻！”
蚀魂灵光再次落空，打中了另一个路过天骄的法宝，引起一阵混乱。
“混蛋！”
流光星域的修士急了，连续催发灵光。
可陆凡就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在躺椅上时而蜷缩，时而伸展，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恰到好处地让那一道道致命的灵光擦身而过。
反而他周围的战团因此倒了大霉，接连有四五人被误伤出局。
到最后，那片区域的其他天骄都发现了不对劲，纷纷远离陆凡所在的角落，生怕被那诡异的“流弹”波及。
看向那流光星域修士的目光，充满了愤怒和忌惮。
混战持续。
荒古战场上的天骄数量迅速减少。
血腥气弥漫，残存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搏杀更加惨烈。
而角落里的陆凡，自始至终，鼾声平稳，睡得无比香甜。
他周围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安全区，任何针对他的攻击，要么被反震，要么被“巧合”躲过并误伤他人。
当时辰将至，战场上空响起提示音，宣布场内剩余人数已不足百，角逐结束时。
还能站着的天骄们，个个带伤，气息紊乱，警惕地互相打量。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个角落。
陆凡似乎被提示音吵到，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坐起身，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的一片狼藉和那些浑身浴血、眼神复杂的幸存者们。
“嗯？
打完了？”
他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一阵舒爽的轻响。
“可以回家吃饭了？”
幸存的天骄们：“……”
主持大局的法殿长老看着水镜中那个一脸“刚睡醒，发生了啥”表情的陆凡，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地宣布：
“浮黎古星域，陆凡，晋级。”
战场外，秦羽看着水镜中安然无恙、甚至还睡眼惺忪的陆凡，默默捂住了胸口。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才能适应这位前辈的节奏。
……
第三场角逐的通知传来时，陆凡正对着一盘辰极天坛特产的“水晶肘子”发动猛攻。
“擂台速通？
一对一？”
他叼着骨头，含糊不清地问秦羽，“意思就是打完就能休息了是吧？”
秦羽看着眼前风卷残云的前辈，想起前两场那惊掉人下巴的晋级方式，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是…规则简单，一对一淘汰制，胜者晋级，直至决出最终名次。”
“早该这样嘛，简单直接。”
陆凡丢掉骨头，满意地擦擦嘴，“走吧，赶紧打完，我看那边还有条小吃街没逛。”
秦羽：“……”
巨大的“辰极擂”悬浮于云端，由整块暗沉金属铸就，表面布满古老划痕，散发着坚不可摧的气息。
四周看台上早已座无虚席，各星域修士翘首以盼，气氛比前两场更加热烈肃杀。
抽签仪式很快结束。
陆凡的第一个对手，是来自“烈阳星域”的炎烁。
此人一身赤红战袍，头发如同燃烧的火焰，刚跃上擂台，灼热的气浪便席卷开来，让空气都微微扭曲。
“浮黎星的废物！
前两场算你走运，这场遇到我炎烁，你的好运到头了！”
炎烁声如洪钟，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三息之内，我要你跪地求……”
“饶”字还未出口，陆凡似乎嫌他聒噪，随意地抬了抬眼皮。
一道无形无质、直指本源的意念，如同最纤细却最锋利的针，悄无声息地刺出斩神剑！
炎烁嚣张的表情瞬间凝固，瞳孔放大，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僵立原地。
他只觉自己苦修多年的道基核心，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轻轻一碰，剧烈震颤，仿佛下一刻就要崩碎。
无边的恐惧和虚弱感淹没了他，后续的狂言卡在喉咙里，变成了一声短促的呜咽。
陆凡打了个哈欠，对裁判道：“下一个？”
裁判愣了愣，才确认炎烁已失去意识，只是呆立原地瑟瑟发抖，连忙宣布：“浮黎古星域，陆凡胜！”
整个过程，不到两息。
看台上一片哗然。
第二个对手，是“千幻星域”的幻蝶仙子。
此女身法诡异，擅长制造逼真幻境。
她一上台，便化作数十道真假难辨的虚影，将陆凡团团围住，笑声清脆却带着杀机：“陆凡道友，且看小妹的蝶舞幻……”
陆凡撇撇嘴，右脚看似随意地向前踏出一步。
一瞬间间，以他为中心，一座无形阵法悄然张开，瞬间永恒！
在幻蝶仙子的感知里，周围的一切瞬间变得粘稠、缓慢，她那些迅捷的幻影分身动作迟滞得如同陷入琥珀的飞虫。
而她眼中的陆凡，却速度如常，闲庭信步般穿过凝滞的幻影，走到她真身面前。
陆凡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弹。
幻蝶仙子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和力量传来，整个人轻飘飘地倒飞出去，精准地落向擂台之外。
直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满脸的难以置信。
“花里胡哨。”
陆凡收回手，看向裁判。
裁判嘴角抽搐：“陆凡胜！”
看台上的议论声更大了。
接下来的几场，几乎成了陆凡个人表演的舞台。
面对一个以防御着称、祭出厚重玄龟盾的“厚土星域”修士，陆凡只是简单直接地一拳挥出，一力破神！
拳锋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着一股崩灭一切的可怕力道。
那面灵光盎然的玄龟盾，连同其后脸色剧变的修士，如同被陨星砸中，化作一道流光，直接飞出了擂台边界，撞在远处的防护光幕上才滑落下来。
对手挣扎着爬起来，看着自己灵性大损的本命法宝，欲哭无泪。
又一个擅长音律攻击、怀抱古琴的“天音星域”女修，刚拨动琴弦，陆凡意念微动，斩神剑轻触，女修顿时神魂摇曳，音律反噬，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还有一个身法快如闪电的“惊鸿星域”刺客，潜行至陆凡身后发动致命一击，却发现自己陷入了瞬息永恒的领域，动作慢如蜗牛，被陆凡回头好奇地打量了一眼，然后轻轻一脚送下擂台。
每场战斗，绝不超过三息。
陆凡始终双手插兜，脚步都未曾真正移动过几次。
对手的护身罡气、精妙道法、诡异神通，在他面前如同纸糊，连他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嚣张的宣言总是刚开个头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震惊、茫然、乃至恐惧。
看台上从最初的哗然，到后来的寂静，再到压抑不住的惊呼。
“他…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根本没看清！”
“那个炎烁，怎么突然就傻了？”
“幻蝶仙子的身法怎么失效的？”
“厚土星域的防御在他面前像豆腐一样！”
秦羽从最初的提心吊胆，到后来的麻木，再到此刻，看着擂台上那个依旧一脸“怎么还没打完”无聊表情的陆凡，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前辈他……果然还是那个前辈。
高台之上，几位辰极法殿的长老面色凝重，彼此传音。
“此子……有古怪。”
“看似问天境，但对力量的运用，已达化境。”
“那种意念攻击，直指道基，闻所未闻。”
“还有那操控时空的诡异法门……”
冥皓、武罡等顶尖天骄，也收起了最后的轻视，眼神变得无比锐利，紧紧盯着陆凡，试图看穿他的底细。
陆凡轻松击败又一名对手后，懒洋洋地看向裁判席：“还要打几场？
能不能快点？
我赶时间吃饭。”
裁判长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高声道：“浮黎古星域，陆凡，晋级最终十强！”
声音传开，整个辰极擂周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安静。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打着哈欠、仿佛刚做完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青衫身影上。
这一次，再无人敢露出丝毫嘲弄。
法轨尊主的身影隐于辰极天坛最高处的观天阁内，周身道韵与阁内流转的玄奥轨迹融为一体。
他面前，一面由纯粹光晕凝聚的镜面上，正清晰地映出下方辰极擂上发生的一切。
当看到陆凡又是一个哈欠送走对手时，法轨尊主身侧的光晕微微波动了一下。
“如何？”
一个低沉浑厚，带着金石摩擦般质感的声音在阁内响起。
另一团模糊的光影在法轨尊主身旁凝聚，其道韵更为内敛，却透着一种磐石般的沉重感。
“磐石，你来了。”
法轨尊主语气平淡，目光未离光镜，“此子，便是陆凡。”
被称为“磐石尊主”的存在沉默片刻，光晕聚焦于镜中陆凡那副百无聊赖的脸上。
“问天境。
骨龄确不足千载。
但……不合常理。”
“何止不合常理。”
法轨尊主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无奈，“前两场角逐，一场睡觉，一场……算是走了几步。
这擂台之上，你可见他真正出过手？”
磐石尊主的光晕凝实了些：“意念斩道基，步履乱时空，拳锋破万障……看似随意，皆直指本源。
这等手段，非传承可解释，更像是一种……本能。”
“本能？”
法轨尊主低语，“何种本能，能让一个问天境小修，视各星垣天骄如无物？
让苍御座无功而返，让本座的法则禁锢形同虚设？”
他回想起古渊悬境那一幕，那道韵凝成的囚笼被对方肉身硬生生扛住的景象，依旧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磐石尊主道：“其躯壳强度，确是我生平仅见。
司曜全力一击，未能伤其分毫。
你那法则牢狱，亦难撼动。
此等防御，已非功法神通范畴，倒像是……天生地养的异数。”
“异数……”
法轨尊主咀嚼着这个词，“天轨运行，最忌变数。
此子来历成谜，浮黎古星域亦查不出其根脚，仿佛凭空冒出。
其行事乖张，不循常理，偏偏实力又深不见底。
留他在大典之中，恐生事端。”
“你想干预？”
磐石尊主问。
法轨尊主的光晕摇曳不定：“直接干预，代价太大，亦落人口实。
况且……你我皆看不透他。
强行出手，若逼出其背后隐藏之物，恐非幸事。”
他顿了顿，镜中正显示陆凡对裁判嚷嚷着赶时间吃饭，“然则，若任其如此玩闹下去，这十二星垣演武大典，岂不成了笑话一场？”
磐石尊主的光晕中透出一丝冷硬：“十强之后，便是问道天阶。
届时，你我皆可引动本源之力，施加压力。
不妨借此探其虚实。
若他连天阶之力也能视若等闲……”
两位尊主同时沉默下去。
光镜之内，陆凡已跳下擂台，打着哈欠，眼睛滴溜溜转向场外的小吃街方向，浑然未觉自己已成为最高观天台上的焦点话题。
他那副轻松写意的模样，与擂台下那些凝重、戒备的晋级天骄形成了鲜明对比，更显得格格不入，诡异莫名。
法轨尊主最终缓缓道：“且看他在问道天阶上，是否还能如此……悠闲。”
一道微不可查的意念，已悄然投向下方大典主持之处。
接下来的“问道天阶”，规则或将有极细微的调整，只为逼出那浮黎星域小子的一分真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