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这满院的静谧与阳光拉长了脚步,缓慢而温柔地流淌。
张不凡维持着环抱火舞的姿势,如同一尊最忠诚的守护石像,一动不动。只有胸膛因呼吸而微微起伏,带给怀中人儿安稳的依托。他垂眸,目光如同最细腻的画笔,一寸寸描摹着她的睡颜。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梧桐树叶,筛落下来,在他们身上投下明明暗暗、不断摇曳的光斑,像是顽皮的金色精灵在跳舞。
火舞睡得很沉,很安心。在他身边,她似乎总能轻易卸下所有防备,连梦境都变得格外香甜。她的呼吸清浅而均匀,温热的气息透过他胸前的衣料,带来细微却清晰的痒意,一直痒到他的心尖上。
院子里安静极了。
唯有微风不甘寂寞,依旧轻柔地拂过,带动头顶的树叶发出持续而单调的“沙沙”声,像是一首亘古的催眠曲。远处,似乎有学员修炼时呼喝的声音隐隐传来,但隔得远了,也变得模糊,成了这静谧背景音里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更近处,是他自己的心跳,沉稳,有力,咚,咚,咚,如同战鼓,却又奇异地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还有她的呼吸声,细微绵长,与他的心跳交织在一起,谱写出这世间最动听的二重奏。
张不凡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重了一丝,便会惊扰了这怀中的安宁。他甚至有点嫌弃自己心跳声太大,会不会吵到她?内心不禁吐槽自己:“张不凡啊张不凡,你面对百万大军、神级强者都面不改色,现在居然怕自己的心跳声太响?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可吐槽归吐槽,他依旧舍不得动一下。
手臂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开始传来阵阵酸麻感。但他毫不在意,这点微不足道的不适,与怀抱里的温暖和满足相比,算得了什么?
他想起了以前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当时他觉得矫情,现在却深以为然。什么惊天动地的誓言,什么轰轰烈烈的冒险,都比不上此刻,她在安睡,他在守护。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原来就是这般模样。
他微微抬起头,视线越过火舞的发顶,看向这个他们一手打造的家。
精致的院落,一草一木都透着用心。不远处,火舞之前打理的那一小片药圃里,几株珍稀的药草在阳光下舒展着叶片,生机勃勃。旁边,是他为了方便她休息而特意弄来的摇椅和小几。一切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是他们共同努力,一点点堆积起来的幸福实体。
“真好。”他在心里无声地叹息,一种饱胀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幸福感充斥着他的胸腔。穿越之初,他只想活着,顺便看看这光怪陆离的世界。后来遇到了她,他的目标就变成了和她一起活着,活得更好,守护她的一切。现在,这个目标似乎已经超额完成了。
他又低下头,看着火舞。许是阳光有些晃眼,她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蹙了蹙眉,往他怀里更深的地方钻了钻,寻求更多的阴影和庇护。
张不凡无声地笑了,小心地抬起另一只能够活动的手,宽大的手掌极其轻柔地覆上她的眼睛,为她遮去那调皮的光线。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
在他的手遮住光线后,火舞微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嘴角似乎又向上弯起了微不可察的弧度,睡得更沉了。
他就这样,一手稳稳地环抱着她,一手为她遮着光,静静地坐在那里。
阳光慢慢偏移,光斑的位置也随之移动。从她的肩头,滑到腰际,再落到摇椅的扶手上。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半个时辰,或许更久。院门外传来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是龙傲天和月灵儿联袂而来。龙傲天手里还拿着一份需要火舞最终签字的文件,是关于下一季度学院魂导器材料采购的预算。月灵儿则是想来问问晚上想吃点什么,她好去准备。
两人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摇椅上那相拥的身影。
龙傲天那只准备抬起来推门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那位平日里要么霸气侧漏、要么懒散不羁的院长陛下,此刻正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将副院长(皇后陛下)紧紧抱在怀里,甚至还用手细心地为她遮着眼睛。而副院长在他怀中,睡得正香。
阳光,树影,相依的两人,构成了一幅完美到不真实的画卷。
龙傲天张了张嘴,差点脱口而出的“院长”两个字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他求助似的看向身边的月灵儿。
月灵儿也看到了院内的情景。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了温柔而了然的笑意。她对着龙傲天轻轻摇了摇头,伸出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用眼神示意他:我们走吧,别打扰他们。
龙傲天瞬间领会,连忙点头,那只僵在半空的手小心翼翼地收了回来。他看着院内,挠了挠自己刺猬般的短发,脸上露出了憨厚又羡慕的笑容。他压低声音,用几乎只有气流的音量对月灵儿说:“老大和嫂子……感情真好啊。”
月灵儿笑着点点头,目光在那幅画卷上又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和祝福,随即轻轻拉了一下龙傲天的衣袖,两人蹑手蹑脚,如同做贼一般,悄悄地原路退了出去,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院内,对于这段小插曲,张不凡自然是感知到了。他甚至“看”到了龙傲天那傻乎乎的表情和月灵儿温柔的笑意。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心里暗骂了一句:“龙傲天这小子,还算有点眼力见。”
他并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任由他们来,又任由他们悄无声息地离开。
打扰?不存在的。他现在只想让这份宁静持续得更久一些。
风依旧,叶依旧,阳光依旧。
怀抱里的人儿也依旧安稳地沉睡着。
张不凡的心,也在这无声的陪伴中,变得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充盈。他忽然觉得,如果时光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