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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谦跪在血泊里,双手撑在地上,低垂着头,胸前的匕首直没至柄,匕首上的血槽里,仍有暗红色的血液不断地顺着衣襟滚落。

招玦半弯着腰,手按在桌上,微微颤抖。

招逊快步上前,扶他坐下,然后走到招谦面前,伸出食指探他鼻息——毫不意外,一丝气息也无。

招逊看着主子,摇摇头。

“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招玦声音喑哑,鼻息粗重,眸中有亮晶晶的光点闪烁,良久才低声道,“化了吧。”

“是。”招逊鼻尖酸涩,轻声答应,自怀里掏出个瓷瓶,拔开盖子,悬在招谦头顶。

有透明的液体倾泻下来,滴落在他头上,发出“呲呲”轻响,招谦便如烈阳照射下的雪人一般,迅速消融。

空气中隐约有奇异的香气,如兰似麝,很快便消散在风中。

“呲呲”声消失后,地上已只剩下一把头发,和一些细碎的灰尘,连血迹看不见了。

招逊取出个皮袋子,把头发装进去,系紧袋口,放到一旁,又亲自拿笤帚扫了碎瓷片出去,提清水把地板擦洗干净,把污水提出去倒掉。

有轻微的“噼啪”声断续响起,烛花炸开,光线明明灭灭,把他的影子拉得极长,又骤然缩短。

招玦一言不发,只呆呆地看着。

门帘掀起又放下,烛火随漏进来的微风摇曳不定,那忽长忽短的影子随之乱晃,似成了精的怪,正露出狰狞的面目。

“夜已深,殿下早些休息吧。”招逊轻声劝道。

招玦双手捂在脸上,使劲搓了搓,深吸口气,情绪低落地回了卧房。

夜里,招玦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他想起七岁那年,御花园的凤凰花开得如霞似火,映着他红朴朴的脸颊。

母后金冠华服,沐浴着阳光走向他,身后跟着个俊朗的少年。

“母后。”他像只灵动的雀儿,飞扑过去。

母后微微弯腰,张开双臂接住他,扯出绣着凤凰花的锦帕,温柔地替他拭去额上汗珠,牵着他的手回到寝殿,待他沐浴更衣出来,才道:“玦儿,这是你远房表哥招谦,日后就跟着你了。”

他抬头看他。

少年不过十五六岁模样,面容俊朗,神情沉稳,微笑着拱手作揖:“拜见太子殿下。”

他满脸好奇,糯糯地道:“表哥免礼。”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见,彼时阳光明媚,蓝天高远,和风拂面。

此后的日子里,他们一起读书,一起习武,一起用膳,直到招逊来了,二人行变成三人行。在外人面前,他是太子,他们是属下;可私下里,他们是兄弟,一起闹,一起笑,一起淘气,一起挨罚……那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可惜好景不长,随着母后病逝,宫里有了新的皇后,他渐渐不得父皇喜欢,日子越来越艰难,他们仨相互依靠,才走到今天,可他却背叛了他……

招玦缩成一团,像母后去世的那个下午,将自己藏进了锦被里,独自舔舐伤口。

招逊守在门前,听着锦被里溢出的低低呜咽声,静默无言。

次日是初八,医馆义诊的日子。

秀宜早早用过膳,带着白菊、魏蜜刚走到门口,就见到披着银红色斗篷的张秀文。

“姐姐,我可以去吗?”张秀文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秀宜。

秀宜扶额,到底不忍拒绝:“想去就去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去了医馆,我可没时间陪你玩。”

张秀文眼睛亮晶晶的,赶忙保证:“姐姐放心,我绝不会添乱。”

姐妹俩到了府门口,马车早已经等着了。

到了医馆门口,张秀文悄悄掀起车帘,只见人山人海,比过年还热闹。

马车绕过医馆正门,进了后院。

秀宜下了马车,嘱咐云儿:“照看好你家小姐。”又吩咐白菊照看着些,自己才进了兰室。

屋中已有个打扮利落的粗壮妇人在等着,见了秀宜,满脸堆笑着行礼:“张大夫早。”

秀宜含笑点头。

魏蜜放好脉枕,妇人伸出圆润结实的腕子,轻轻放上去。

秀宜凝神细诊了片刻,又吩咐她伸出舌头看看,才微笑着道:“大姐近来可是偶感头晕恶心,且嗜辣?”

妇人点点头,忐忑不安:“奴本不喜辣,近日却是无辣不欢,且总觉头晕恶心。”

“恭喜大姐,你是有喜了。”秀宜笑着道,“回去后好好休息,勿过度劳累。我给你开了副养胎的药,一日三次,头晕恶心的症状就会缓解。”

妇人张大嘴,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声音颤抖,眸中浮上水光:“这,张大夫可确定?我,我有喜了?”

“是啊。”秀宜笃定道,“一个喜脉而已,何至于诊错?”

“不是。我绝不敢置疑神医的医术!只是以前城南的李大夫断定我不能生育。他们都骂我是不会生蛋的母鸡。”妇人说着,眼泪直流下来,慌忙抬袖抹去,咧开嘴笑,“幸好我娘家还算得力,我又泼辣,才不至于被欺负死。没想到……呜呜呜……”

妇人哽咽着,又哭又笑,千恩万谢的去了。

张秀文和云儿掀帘进来。

张秀文眨巴着大眼睛:“姐姐,我也来帮忙,你看看我能做什么?”

“你去楼上房间歇着就是帮忙了。”秀宜笑道。

“姐姐小看人。”张秀文撅起嘴。

秀宜笑起来:“真不是小看你。头一回来,你不去二楼看看景致?下回来再帮忙可好?”

张秀文笑起来:“好。”带着云儿出去了。

“下一位。”魏蜜扬声喊。

门帘掀起,进来个清秀的小妇人。

……

一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看完最后一个病人,秀宜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吩咐魏蜜:“去叫文姐儿,准备回府了。”

魏蜜答应着去了,秀宜在笔洗里清洗完毛笔,挂上笔架,伸手去拿砚台。

“表姐。”一声温柔的呼唤钻进耳朵。

秀宜身子一僵,炸起一身小栗子,慢慢转过头去——竟然真是多日未见的江婉欣,已作妇人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