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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的铜铃在晚风里轻轻晃,把最后一缕夕阳晃成碎金。林野刚把三域通铜印放回木盒,就听见院外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是个背着大包袱的少年,裤脚沾着泥,头发上还挂着草屑,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像只受惊的鹿。

请问...这里能歇脚吗?少年的声音比蚊子还轻,包袱带勒得他肩膀发红,我从北漠来,要去南陆找我爹,走了三天,水喝完了...

阿青正往灶膛里添柴,闻言赶紧起身:快进来!锅里刚烧好水。她转身时,挂在围裙上的铜印钥匙串叮当作响——那是用铜印边角料做的,是西风昨天特意给她打的。

少年局促地站在门槛边,包袱往地上一放就响,滚出个豁口的陶罐。林野瞥见罐底刻着个字,和上午发现的路引落款如出一辙。你爹是北漠商队的?他指着陶罐问。

少年眼睛倏地亮了:您认识我爹?他叫北风,去年说去南陆换茶叶,就再也没回来...说着红了眼眶,我娘让我来找,说沿着驿站一路找,总能碰到见过他的人。

西风正给梁上的新刻痕刷清漆,闻言停了手。清漆刷子悬在半空,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工具箱里翻出个铁皮盒:是不是这个?盒里是块磨得发亮的驼骨牌,上面刻着只缺耳骆驼,和路引上的画一模一样。

是我爹的!少年扑过来攥住骨牌,指腹摩挲着骆驼的耳朵位置,这是我爹跟沙狼搏斗时被咬伤的骆驼,他说这牌子能保平安...

青禾突然了一声,指着少年包袱里露出来的布角:这布是南陆的云锦!北漠很少见呢。少年愣了愣,把布拽出来展开——是块半旧的云锦,上面用金线绣着三朵花,一朵像北漠的沙棘,一朵像东陆的山茶,一朵像西陆的雪莲。

这是我爹去年寄回来的,少年摸着绣线,我娘说,这叫三花同枝,是...是他跟南陆的阿姨学的绣法。

林野心里一动,转身爬上梯子,从梁上暗格取出那卷路引。少年凑过来一看,突然指着落款旁的小字叫出声:这是我爹的笔迹!他说过,写字时要把最后一笔拉长,像骆驼的尾巴!

灶膛里的火噼啪响,阿青端来温水,碗沿还沾着片艾草叶——是她下午塞在梁上的那种。少年咕咚咕咚喝着水,眼角的泪混着水珠往下掉:我就知道我爹没骗我,他说驿站的人都好心...

西风把骨牌串在少年脖子上,又往他包里塞了袋葡萄干:你爹去年冬天在这驿站歇脚时,救过个被风雪困住的南陆商队。那商队的绣娘感念他,教了他这三花同枝的绣法,说等他下次来,要绣完这最后一片花瓣。他指着云锦上空缺的位置,你看,还差西陆的雪莲瓣没绣完呢。

少年摸着空缺处,突然抬头:我会绣!我娘教过我!他从包袱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些歪歪扭扭的绣线,我娘说,万一找不着爹,就把这朵莲绣完,也算...

话没说完,院外传来马蹄声。赶车的老汉牵着匹骆驼走进来,骆驼背上的货箱印着南陆茶行的标记。刚在镇上听说驿站修好了,老汉笑着解缰绳,来送点新茶,给你们添个茶炉...话音突然顿住,盯着少年手里的云锦直咂嘴,这绣...是阿枝的手艺啊!

少年猛地抬头:您认识绣这布的阿姨?

认识认识!老汉拍着大腿,阿枝是我闺女!她说去年冬天在这驿站,有个北漠汉子救了她的队,非要学绣活儿,说要给儿子做个肚兜...他指着云锦的沙棘花,这沙棘还是他教阿枝画的呢,说北漠的孩子戴着,能少生病。

暮色漫进驿站时,少年已经坐在灶边,就着油灯补绣雪莲瓣。阿青帮他穿线,线轴在指间转得飞快——那是她奶奶传下来的银线轴,上面刻着三域通的印纹。林野把铜印放在油灯旁,印上的光影投在墙上,正好罩住少年和老汉的身影,像个温柔的圈。

西风往梁上添了道新刻痕,比旁边的旧痕深些,他摸着刻痕笑:这下好了,北漠的骆驼、南陆的绣线、西陆的葡萄干,又凑齐了。

青禾把三花同枝的云锦挂在梁下,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布角,金线在灯光下闪闪烁烁,像把散落的星星。少年的绣针在布上起落,每一针都扎在去年路引上留药五斤的字迹上方,仿佛在给旧承诺打个新结。

深夜时,少年抱着补好的云锦睡着了,嘴角还沾着桂花糕的渣。林野给铜印上了层薄蜡,印面的三域通三个字在烛光下泛着暖光。他忽然明白,那些刻在梁上的痕迹、绣在布上的花、藏在暗格里的信,从来都不是冰冷的物件——它们是一个个没说完的故事,等着被新的人接着说下去。

就像此刻,驿站的铜铃还在响,骆驼在栏里打了个响鼻,油灯的光漫过门槛,把三域通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铺到远处的岔路口,像在给晚归的人指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