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感觉没法形容。
硬要说的话,就像有人把凌的脑仁掏出来,扔进了正在爆发海啸的意识之海,还要求他必须在溺死前数清楚浪头里有多少粒沙子。第一个“叩击”发出的瞬间,信标不再是灼热,是直接在他灵魂里炸开了一团银蓝色的太阳。数据——冰冷、混乱、庞杂到令人作呕的能量参数——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进他每一寸感知。
他闷哼一声,鼻腔一热,铁锈味就在嘴里漫开了。耳朵里全是尖锐的鸣响,视野边缘闪着不祥的黑斑。稳住,必须稳住……他拼命收缩着意识,像只受惊的河蚌死守着那点核心的清明,任由外界的风暴撕扯着他的边界。
来了。
不是声音,不是图像,是一种更为直接的“存在宣告”。冰冷,浩瀚,带着一种对蝼蚁的漠然和一丝……被惊扰的不悦?如同整个天空塌陷下来,压在每个人的灵魂上。结界外围的符文猛地亮到极致,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
“第一组数据记录!” 扉间的声音像把冰锥,刺破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精准,没有丝毫动摇。“准备第二次叩击!强度提升百分之十五!”
还来?! 凌几乎想吼出来。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体已经像块被拧到极限的抹布,再拧就要断了。但他只能咬紧牙关,感觉到信标再次被强行催动,更尖锐、更强大的脉冲撕裂意识,奔向第二个坐标。
这一次,反馈回来的不仅仅是混乱的数据流。
夹杂在其中的,是一缕极其微弱的、仿佛隔着厚重毛玻璃听到的……闷响?还有某种……坚硬化物被碾碎的触感?碎片般的感觉转瞬即逝,快得抓不住,却让凌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被强行撕裂的空间结构?
没时间细想,第三波冲击接踵而至。
这一次,感觉又变了。数据流里混杂进了一丝……粘稠的、带着强烈恶意的窥视感。不像“圣主”意志那种居高临下的漠然,更像是一条毒蛇的信子,阴冷地舔舐过能量的通道,试图留下标记。
“坐标锁定!中断连接!” 扉间厉声喝道,双手印式陡然一变。
嗡鸣声戛然而止。
施加在灵魂上的恐怖压力如同潮水般退去。凌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冰冷的地面,剧烈地干呕起来,眼前阵阵发黑,什么都看不清,只感觉温热的血从鼻子和嘴角不断滴落。
成功了?还是……
“屏障受损百分之四十。能量残留分析中……” 扉间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语速快了不少,“有未知意识碎片试图附着,已被隔离。数据完整性……百分之七十八,勉强可用。”
凌瘫在地上,像条离水的鱼,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他感觉到有人扶住了他,是纲手?温暖湿润的医疗查克拉涌入体内,缓解着灵魂被撕裂的剧痛,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恐惧,却挥之不去。
他刚刚……是不是在鬼门关门口溜达了三圈?不,可能还不止。
“它……‘圣主’……发现我们了吗?”他声音嘶哑地问,喉咙火烧一样疼。
“发现了。”回答他的是水门,语气沉重,“而且,它记住了‘味道’。屏障虽然削弱了它的直接窥探,但这种级别的存在,只要留下过痕迹,就……”
后面的话没说,但意思大家都懂。被盯上了。
“另一个……呢?”凌喘着气,又问。那个可能被惊动的、活着的扉间。
秽土扉间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感知什么。片刻后,他摇了摇头:“通道已彻底关闭。没有检测到来自过去时间线的异常扰动或追溯尝试。”
是没察觉到?还是察觉到了,但出于某种原因,没有回应?或者……是无法回应?
凌不知道哪个可能性更让人不安。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时间线彼端的木叶元年。
年轻的千手扉间正准备推开火影办公室的门,手指刚刚触碰到冰冷的门板,动作却猛地一顿。
一种极其短暂、却尖锐到无法忽视的悸动,如同针扎般刺了他一下。来源不明,方向模糊,带着一种……熟悉的、属于他自身查克拉特质、却又混杂着绝望与黑暗的气息?那感觉太快,太飘忽,等他凝神去捕捉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精神过度紧绷产生的错觉。
他皱了皱眉,锐利的红眸扫过空无一人的走廊,最终归于平静。是最近处理家族和村子事务太劳累了吗?他推开房门,将这点微不足道的异样感抛在了脑后。
联军总部,密室内。
凌在纲手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他看向秽土扉间,对方正低头快速浏览着刚刚记录下来的、沾染着黑暗气息的数据卷轴,侧脸在结界残余的光芒下显得格外冷硬。
“我们……拿到坐标了?”凌哑声问,带着一丝侥幸。
“拿到了一个‘区域’。”扉间头也不抬,指尖划过卷轴上某个被重点标记出的、能量反应异常集中的模糊星图,“不够精确,但足够指明方向。而且……”
他终于抬起头,看向凌,红眼睛里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
“数据显示,‘圣主’本体的活跃程度,远超预估。它似乎……正在主动‘收缩’力量。”
“收缩?”柱间走上前,脸色凝重,“这意味着什么?”
“通常,这意味着它在准备……更大规模的‘释放’。”扉间合上卷轴,声音低沉下去,“或者,它在……‘呼唤’什么。”
密室里刚刚因为实验结束而略有缓和的气氛,瞬间再次冻结。
凌看着那卷记载着深渊坐标和恐怖预言的卷轴,感觉自己刚刚逃离了一个漩涡,却又看到了远方正在酝酿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