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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寒意,在冀州平原上凝结成灰白色的薄霜,覆盖着枯黄的草叶与坚硬的土地。信都城巨大的黑影,如同一头蛰伏的凶兽,匍匐在晨曦微光之中,城墙上旌旗垂头丧气地耷拉着,唯有巡逻兵卒的身影在垛口间机械地移动,透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僵冷。

与之相对,城西连绵十数里的刘备军大营,却如同缓缓苏醒的巨人,充满了内敛而磅礴的力量。经过一日彻底的休整,士卒们精神饱满,士气高昂。晨起的炊烟笔直升起,与操练的呼喝声、战马的嘶鸣声、金铁摩擦的铿锵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洪流,向着信都城压迫而去。

中军大帐内,气氛却与营中的热烈不同,显得格外沉静肃杀。巨大的信都城防沙盘已被抬到中央,山川地貌、城墙高度、城门位置、敌楼分布、护城河宽度乃至城内主要街道布局,皆被尽可能精细地还原。沙盘周围,刘备、诸葛亮、赵云、太史慈等核心将领谋士肃立,孙尚香依旧以护卫身份立于刘备侧后,目光紧紧跟随着众人的手指与话语。

“高干、辛明将主力置于西、北二门,尤其西门外瓮城加固,城头弩机、擂石、滚木堆积如山。”赵云手持细杆,点在沙盘相应位置,声音沉稳,“东、南二门守备相对薄弱,但护城河更宽,且城外有零星土丘林木,不利大军展开。彼之意图,乃欲诱我攻其坚,耗我于城下。”

诸葛亮羽扇轻点沙盘上几个关键点:“西门瓮城虽坚,然城墙经年未有大修,此前我军投石试探,发现其东南角段墙面有细微裂痕,虽经紧急填补,但根基或已不稳。此乃可利用之弱点。”他又指向城北一片区域,“据细作最新密报,城中粮草大半囤于北城武库及邻近仓廪。守军连日戒备,疲惫不堪,尤其是非高干嫡系的部曲,怨言渐生。”

刘备凝神细观沙盘,并结合赵云与诸葛亮的情报,心中迅速推演。

“神工营器械,已全部就位?”刘备抬眼,看向侍立一旁的军械官。

“禀主公!”军械官声音洪亮,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所有攻城器械,已于昨夜子时前全部检验完毕,运抵前沿预定阵地!三架重型配重投石机,分别对准西门城墙、西门瓮城内侧及北城墙疑似粮仓区域;两架攻城槌,已隐蔽于西门外最后一道壕堑之后;大型云梯二十架、箭楼十座、壕桥及填壕车数十,皆已准备停当!工匠与操作士卒反复演练,绝无纰漏!”

“好!”刘备颔首,目光再次落回沙盘,手指在西门与北门之间虚划一条线,“高干、辛明重兵布于西、北,意在正面抗击。我若强攻,正中其下怀。然,敌之布局,亦露出破绽——东南相对空虚,且守军意志薄弱。”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帐内诸将:“此战,不以蛮力破城,而以泰山压顶之势,摧其心志,乱其部署,寻隙而破!”

“子龙!”

“末将在!”赵云踏前一步。

“命你统领中军,率张勋、夏侯兰等将,坐镇西门之外。待我号令,先以投石机集中轰击西门城墙裂痕处及瓮城,不必吝啬石弹火油,务求声势浩大,地动山摇,让守军以为我主攻方向在此!待城墙出现缺口或瓮城火起混乱,再以攻城槌、云梯、箭楼协同,发动雷霆猛攻!记住,攻势要猛,要烈,要如同怒涛拍岸,不给其丝毫喘息之机!但非不计代价蚁附,而是保持强大压力,吸引并牢牢钉住高干、辛明之主力!”

“末将领命!”赵云眼中战意燃烧,他深知此乃佯攻变主攻的关键,压力巨大,却也是破敌首功之机。

“子义!”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轻骑,率赵霆、眭元进、吕威璜、赵睿等将,并加拨两千精锐步卒,多带弓弩旗帜,于拂晓前秘密运动至信都城南门外五里处密林集结。待西门战起,敌军注意力被吸引,你便率部大张旗鼓,作出猛攻南门之势!多布疑兵,广竖旌旗,击鼓呐喊,佯装填壕架梯,务必造出大军猛攻南门之假象,迫使守军分兵南顾!”

“得令!”太史慈抱拳,眼中闪烁着执行机要任务的兴奋。

“另,”刘备看向诸葛亮,“孔明,可有办法,让城内细作动起来?不必强求开门献城,只需在关键时刻,于城内粮仓、武库、乃至高干、辛明驻所附近制造混乱,散布谣言,放大守军恐慌,尤其是那些非嫡系部曲的怨气。”

诸葛亮羽扇轻摇,成竹在胸:“亮已安排妥当。城内有三处暗桩,可于约定时辰放火为号,并散布‘邺城已失’、‘袁绍病重’、‘援军被歼’等流言。守军本就惶惶,再经此扰,军心必溃。”

“善!”刘备赞道,最后,他的目光转向了麴义。

“麴义将军。”刘备开口,语气平静。

“在。”麴义上前一步。

“命你率本部先登营兵士,再拨熟悉此地形的向导数人。”刘备指着沙盘上信都城东面一段城墙,“此处墙垣较旧,外有丘陵起伏,林木遮掩,巡逻间隔较长。待西门、南门激战正酣,守军疲于奔命、注意力分散之际,你率先登营兵士,悄然而进,潜至城下,以飞钩索梯,突袭登城!不要求你占领城墙,只需打开缺口,制造混乱,竖起我军旗帜,高声呐喊‘城破矣’,动摇其核心守御意志!你可能做到?”

这任务极其危险,一旦被发觉,先登营兵士便是孤军陷入重围,九死一生,众将皆露惊容的看向麴义。

麴义却毫无惧色,眼中反而迸发出炽热的光芒,他挺直脊背,声音清越坚定,毫无迟疑:“末将领命!必不负主公所托!若不能登城竖旗,甘当军法!”

“好!”刘备深深看了麴义一眼,那目光中有期许,有信任,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记住,你不是去送死,是去撕开裂口。一击得手,立刻固守待援,或依信号撤退,保全自身为上。我另调张合率一曲人马在侧翼接应你。”

“谢主公!”麴义拱手,心中暖流涌动,更觉责任重大。

分派已定,刘备最后环视众将,声音陡然提升,如同金铁交鸣,响彻帐内:“诸君!此战,非独为克一城,乃为斩断袁绍最后臂膀,敲响其覆灭丧钟!更是向天下昭示,我刘备麾下,文武兼资,智勇足备,上下一心,无坚不摧!望诸君奋勇向前,各展其能,明日此时,我要在信都郡守府中,为诸位庆功!”

“愿为主公效死!踏破信都,兵临邺城!” 以赵云为首,帐内所有将领谋士,皆单膝跪地,抱拳齐吼,声浪几乎要掀翻帐顶,斗志昂扬到了极点。

军令既下,传令兵马蹄疾驰,将一道道命令传遍各营。士卒们最后一次检查铠甲兵器,给战马喂足草料,默默擦拭着刀锋。火头军埋锅造饭,浓郁的肉香弥漫营地上空。神工营的工匠们对投石机、攻城槌做着最后的紧固调试,巨大的器械在黎明前的昏暗中如同沉默的巨兽。

刘备步出中军帐,诸葛亮与赵云紧随其后。登上营中临时搭建的了望高台,信都城黑黢黢的轮廓在越发稀薄的夜色中显得更加狰狞。东方的天际,已泛起一丝冰冷的鱼肚白。

寒风掠过原野,卷起地上的霜尘。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特有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唯有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声响。

“孔明,子龙,”刘备望着那座孤城,声音平静无波,“一切,就看今日了。”

诸葛亮羽扇轻抵掌心,目光深邃:“万事俱备,只待东风。此东风,便是主公亲临所带来的军心士气,以及……那一丝破敌的契机。”

赵云手按剑柄,沉声道:“主公放心,将士用命,此城必破!”

刘备不再言语。他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那些执行终极任务前的时刻,心跳平稳,呼吸悠长,所有杂念摒除,只剩下对目标的绝对专注与掌控。

他缓缓抬起手,似乎要握住那即将刺破黑暗的第一缕晨光。

锋镝已擦亮,战鼓将擂响。高台之下,万千将士已肃然列阵,刀枪如林,沉默地望着他们的主公,等待着那决定命运的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