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瘟疫低语
“幽影追寻者”号如同受伤的孤狼，在荒芜的星域间艰难穿行。突破三重围剿的代价是巨大的，新生的“秩序谐波场”护盾系统严重过载，多个灵骨回路需要冷却修复，能源储备也降至危险水平。基里曼不得不将舰船潜入一片弥漫着电离气体和强辐射的星云残骸带，借助恶劣的环境掩盖行踪，争分夺秒地进行紧急维修。
他站在舰桥，帝皇之剑插在控制台旁，光芒略显黯淡。之前的战斗虽然验证了新战术的可行性，但也暴露了其局限性——对能量消耗极大，且面对持续高强度的混沌侵蚀时，仍存在被逐步渗透的风险。更重要的是，他清晰地感觉到，逻辑之主布下的网正在收紧，更危险的猎手即将登场。
就在维修进度达到百分之六十二时，警报声再次响起，但这次并非敌舰接近，而是一种…更阴险的侵蚀。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亚空间污染渗透…能量特征分析…匹配度98.7%：纳垢瘟疫载体！污染源非点状，呈弥漫性扩散，正通过星云物质与辐射流进行传播！”
舷窗外，原本只是黯淡的星云尘埃，开始泛起不自然的、带着腐烂光泽的绿色荧光。一些漂浮的冰晶和小行星表面，开始渗出粘稠的、冒着气泡的脓液。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甜腻中带着恶臭的气味，即使有层层过滤系统，也令人作呕。低沉的、仿佛无数濒死者呻吟的耳语，开始渗透进舰船的内部通讯频道。
死亡守卫来了！但它们并未直接现身，而是采用了最恶毒的方式——环境改造与生化渗透！它们要将这片星云变成巨大的瘟疫温床，让基里曼无处可逃，在绝望中被慢慢腐蚀、同化！
“启动内部净化力场最大功率！过滤系统过载运行！尝试定位污染核心！”基里曼果断下令。他尝试展开秩序谐波场，但发现这种弥漫性的、无固定形态的瘟疫侵蚀，与之前的能量攻击截然不同。谐波场能偏转集中的能量束，却难以有效净化这种无孔不入的、缓慢而持续的概念性污染。护盾的能量在被快速消耗，用于抵抗那无所不在的腐朽低语和生命腐蚀。
更糟糕的是，静滞力场中的泪滴水晶，似乎对这股浓郁的纳垢灵能产生了剧烈的排斥反应！水晶内部封存的、源自薇拉-坦尼斯的“秩序本质”与“变革种子”，与代表“停滞与腐朽”的纳垢赐福产生了根本性的冲突！水晶开始不稳定地闪烁，释放出痛苦的灵能尖啸，反而干扰了基里曼的专注！
“样本…在抗拒…这污秽…”基里曼意识到，死亡守卫的瘟疫领域，恰好是“样本”中蕴含的、“生命与变革”秩序的绝对反面！逻辑之主这一招极其阴险，它不仅引入了强大的敌人，更精准地打击了基里曼最依赖的“样本”的稳定性！
必须尽快突围！否则一旦舰船系统被彻底腐蚀，或者“样本”因持续冲突而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基里曼准备强行启动引擎，冒险冲出发酵星云时，另一道冰冷、锐利如刀的灵能波动，如同审判的号角，穿透了瘟疫的低语，直接轰击在“幽影追寻者”号的虚空盾上！
“异端！罗伯特·基里曼！你已背叛帝皇之光，与异形勾结，研习禁忌之术！以狮王之名，我，死亡天使内环成员，审判官阿兹莫代，在此宣判你的罪行！立刻投降，交出异端造物，接受净化！否则，灰飞烟灭！”
虚空被撕裂，三艘涂着深绿色、装饰着骨白色羽翼和剑刃徽章的黑暗天使打击巡洋舰，如同死亡的阴影，出现在星云边缘！为首的战舰舰桥上，一名身着终结者盔甲、手持巨剑的黑暗天使英雄（或许正是阿兹莫代本人）的灵能投影巍然屹立，眼中燃烧着不容置疑的狂热与审判之火。
黑暗天使！逻辑之主成功利用了他们对内部背叛的极端偏执和对异端技术的零容忍！它们没有像死亡守卫那样玩弄瘟疫，而是以最纯粹、最直接的武力，执行冰冷的审判！
前有瘟疫腐化，后有天使审判！基里曼陷入了真正的绝境！
“解释是徒劳的…”基里曼瞬间做出了判断。黑暗天使一旦认定异端，绝不会听信任何辩解。他必须在这两面夹击中找到一线生机！
他的目光扫过战术星图，突然定格在死亡守卫瘟疫云团与黑暗天使舰队之间的那片相对“干净”的空域。一个极度冒险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机魂！计算最佳路径：将舰船动力导向引擎，护盾能量集中于舰艏！目标：全速冲入死亡守卫瘟疫云最浓郁的区域！”
“什么？！”连机魂的合成音都带上了惊愕，“该行为将导致护盾快速过载，舰体将直接暴露在高度腐蚀环境中！”
“执行命令！”基里曼斩钉截铁，“同时，向黑暗天使舰队广播明码信息：‘死亡守卫主力隐藏于瘟疫云后，意图伏击！愿帝皇庇佑忠诚者！’”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黑暗天使对混沌的憎恨远超对他的追杀！赌的是死亡守卫不会坐视黑暗天使轻易摧毁他这个“有趣的玩具”！他要将两股致命的洪水引向对方，为自己创造混乱中的机会！
“幽影追寻者”号引擎喷出炽热的等离子流，如同自杀般撞向了那浓稠的、翻涌着瘟疫的绿色星云！同时，基里曼的“警告”也传到了黑暗天使舰桥。
审判官阿兹莫代冷哼一声：“拙劣的离间计！异端，你的末日到了！” 然而，就在黑暗天使舰队准备集火将那艘“自寻死路”的舰船连同瘟疫云一起净化时，他们的传感器确实捕捉到瘟疫云深处，有巨大的、带着强烈纳垢灵能的阴影在蠕动！基里曼的警告，半真半假！
就在这短暂的迟疑间，“幽影追寻者”号已悍然冲入瘟疫云！恐怖的腐蚀性能量瞬间包裹了舰体，护盾剧烈闪烁，灵骨装甲发出被侵蚀的刺耳声响！但与此同时，基里曼全力展开的、极度压缩的“秩序谐波场”在舰艏形成了一道尖锐的“破障楔形”，强行在粘稠的瘟疫能量中撕开了一条短暂的通道！
“检测到高优先级混沌威胁！变更目标！净化一切污秽！”阿兹莫代最终做出了符合其信条的决定！黑暗天使的炮火，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向了瘟疫云深处那些真实的死亡守卫单位！
瘟疫云中顿时爆发出死亡守卫被惊扰的愤怒咆哮和黑暗天使狂热的战吼！两股世仇势力，在基里曼精心引导的误会下，轰然对撞！
而“幽影追寻者”号，则趁着这宝贵的混乱，如同穿过雷暴的飞鸟，从战场的边缘险之又险地钻了出来，舰体表面布满腐蚀痕迹，但核心结构完好！
……
遥远虚空中，“求知者”号记录下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指挥官米奥的评估再次更新：
“目标战术评估：极端环境下展现超常决断力与风险承受能力。其利用第三方冲突创造机会的策略…高效但风险极高。其对‘秩序谐波场’的极限应用（形态变化、局部强化）显示其技术掌握度正在深化。”
“新变量介入：死亡守卫（环境改造\/概念侵蚀模式）与黑暗天使（绝对净化\/审判模式）均为极高威胁单位。其交互数据…极具研究价值。”
“目标当前状态：舰体中度损伤，能量储备严重不足，急需休整。其携带‘样本’对纳垢灵能极端排斥，提示其秩序本质与‘停滞腐朽’概念存在根本对立。该特性…或可针对性利用。”
米奥沉默片刻，下达了新指令：“保持追踪。重点收集目标在能量濒临枯竭状态下的应对策略，及其‘样本’在持续压力下的稳定性数据。向以太阶层提交紧急评估：目标生存能力与战术价值再次确认。建议…在适当时机，考虑进行极低风险、非接触式…‘信息投放’（如匿名发送附近可补给星域坐标或技术优化建议），以观察其反应及后续发展。”
钛星人的观察，开始从纯粹的“记录”向有限的“干预测试”倾斜。
……
非欧几里得舰桥内，逻辑之主平静地分析着数据。
“压力测试第二阶段完成。变量‘基里曼’表现：在极端劣势下展现出卓越的战术欺骗与环境利用能力。其‘秩序谐波场’应用灵活性提升。数据价值：高。”
“新引入变量（死亡守卫、黑暗天使）互动数据采集：成功诱发高强度冲突。确认其行为模式符合底层模型预测。数据价值：极高。”
“观察者单位（钛帝国）行为模式出现微调：出现‘有限干预’倾向。需密切关注。”
“变量‘基里曼’当前状态：重伤，能量枯竭，‘样本’稳定性受挑战。濒临极限。”
“综合评估：变量韧性超预期。需施加最终压力测试，逼出其最终潜力或…确认其崩溃点。”
“启动终极协议：绝境引导与本质显现。”
“指令一：向附近星域所有活跃的、对‘秩序’相关科技或‘原体’本身有兴趣的势力（包括但不限于混沌附庸战帮、异形掠夺者、机械教勘探队、甚至帝国审判庭巡逻队）匿名广播‘重伤原体携至高秘密逃窜’的讯息，并提供其大致逃逸方向。将整个区域变成猎场，彻底剥夺其休整机会。”
“指令二：向变量‘基里曼’舰船残存通讯系统，注入一段经过最高级别伪装的、源自‘帝皇灵能’片段的‘指引信号’（伪造），内容为指向一处已知的、极度危险的亚空间异常区（如‘狂怒禁区’或‘灵魂熔炉’），暗示其为‘唯一生路’。测试其在绝望中是否会依赖并追随‘虚假希望’，从而暴露其深层心理依赖模式及‘样本’在绝境中的最终形态。”
“指令三：同步激活所有潜伏在追踪势力中的监控单元，准备记录变量最终时刻的一切数据变化。”
逻辑之主的电子眼闪烁着绝对理性的光芒。它要将基里曼逼入真正的、十死无生的绝境，看他能否在崩溃边缘爆发出超越计算的光芒，或者…如同大多数实验体一样，黯然陨落。最终的答案，即将揭晓。
“幽影追寻者”号拖着残躯，在无尽星海中挣扎。身后是燃烧的战场，前方是遍布陷阱的黑暗。基里曼紧握剑柄，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愈发明目张胆的恶意。他已无路可退，唯有向前，在最终的审判降临前，找到那一线…连逻辑之主也无法计算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