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山林寂静。禹如同一道融入暗影的幽灵,在崎岖的山路上疾行。他收敛了全部气息,身形与周围的环境完美契合,正是将“星流云散”身法中的隐匿之意发挥到极致。脑海中,烈山城主给予的玉简信息清晰浮现:黑木林位于赤岩城东南七百里外,林深瘴重,毒虫遍布,人迹罕至。净魂会的据点,就隐藏在林中最深处的一片沼泽山谷之中。
一路无话,他避开了几波夜间活动的低阶凶兽,也远远绕开了一些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区域。黎明前夕,他终于抵达了黑木林的边缘。
眼前的森林名副其实,树木的枝干和叶片都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黑色,仿佛被墨汁浸染过。林间弥漫着淡紫色的瘴气,带着一股甜腻而腐朽的气味,闻之令人头晕目眩。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腐烂的黑色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不时有色彩斑斓的毒虫从中钻出。
禹服下一颗高阶解毒丹,体表泛起一层微不可察的蓝光,将瘴气隔绝在外。他如同狸猫般潜入林中,按照玉简地图的指引,向着沼泽山谷的方向摸去。
越往深处,环境越发险恶。瘴气越来越浓,甚至开始腐蚀护体罡气。各种诡异的植物潜伏在暗处,有会突然喷射毒刺的妖花,有能悄无声息缠绕猎物的鬼藤,甚至还有一些能够模仿人声或哭声来引诱猎物的魔植。禹全神贯注,凭借强大的感知和灵活的身法,一次次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些陷阱。
他还发现了不少人为的痕迹:被巧妙伪装起来的预警符文、布置在必经之路上的触发式陷阱、以及一些残留的、属于净魂会特有的那种灰暗能量波动。这些都证明他没有找错地方,也说明此地的戒备森严。
他更加小心,速度也慢了下来。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才终于接近了地图上标示的山谷入口。
那是一个被浓密藤蔓和扭曲怪树遮掩的狭窄裂口,若非有精准情报,极难发现。裂口处,两名穿着灰色劲装、气息在肉境三脉左右的净魂会守卫,正无精打采地靠在山壁上,低声交谈着。他们的脚边,布置着一个隐蔽的警戒法阵。
禹潜伏在远处的一棵漆黑古树树冠中,屏息观察。硬闯肯定不行,会打草惊蛇。必须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守卫,并破解法阵。
他耐心等待着机会。直到夕阳西下,天色渐暗,两名守卫换岗的时刻到来。新旧守卫交接时,会有短暂的松懈和注意力转移。
就是现在!
当两名新来的守卫刚刚走到岗位,与旧守卫交接寒暄的刹那,禹动了!他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从树冠悄无声息地滑下,落地无声。在身体接触地面的瞬间,他施展出“星流云散”中最精妙的潜行步法,如同贴地疾风,瞬间掠过数十丈的距离,出现在四名守卫的视觉死角!
“覆海九击——漩涡绞杀·缚!”
他双手虚按,并非攻击,而是操控周围浓郁的水汽和瘴气,形成两个无形的、带着强大吸扯和窒息效果的微型气旋,瞬间笼罩了两名背对着他的旧守卫的头部!
那两名守卫根本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只觉脑袋一懵,便失去了意识,软软倒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两名新守卫身后,双手如电,精准地切在他们的颈后大椎穴上!暗劲透入,瞬间封闭了他们的气血和意识!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无声无息!四名守卫在瞬息之间便被解决!
禹不敢怠慢,立刻蹲下身,仔细研究地上的警戒法阵。这法阵结构并不复杂,但能量节点隐蔽。他凝聚灵魂力量,小心翼翼地探入,找到关键节点,以水元之力模拟出守卫的气息波动,暂时“欺骗”了法阵。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将四名昏迷的守卫拖到隐蔽处藏好。然后,他深吸一口气,侧身钻进了那道狭窄的裂口。
裂口内是一条向下的、潮湿阴暗的甬道,仅容一人通过。岩壁上不断渗出水滴,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腥臭和……一种若有若无的痛苦呻吟声?
禹的心沉了下去。他沿着甬道小心翼翼地下行,越往下,那股痛苦的灵魂波动就越发清晰,还夹杂着绝望、恐惧、以及一种令人心悸的蛮纹被强行剥离、扭曲的混乱气息!
终于,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和嘈杂的声音。禹贴在甬道出口的阴影处,悄悄向外望去。
眼前的一幕,让他瞳孔骤缩,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瞬间冲上头顶!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明显是人工开凿而成。空间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由某种暗红色岩石砌成的祭坛!祭坛上刻满了扭曲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符文,此刻正闪烁着灰暗的光芒。祭坛周围,连接着数十个锈迹斑斑的铁笼!
而铁笼之中……关押着的,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眼神麻木空洞,如同待宰的牲畜!更令人发指的是,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闪烁着不同颜色的蛮纹光芒,但那些蛮纹都极不稳定,有的黯淡无光,有的扭曲变形,有的甚至被硬生生撕裂,露出下面血淋淋的皮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药水味。
一些穿着灰色长袍、戴着面具的净魂会成员,正像对待物品一样,粗暴地将一些昏迷的实验体从笼子里拖出来,绑在祭坛中央的石柱上。然后,他们启动祭坛符文,灰光亮起,形成道道锁链,刺入实验体的身体,开始强行抽取、剥离他们体内的蛮纹!实验体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蛮纹光芒被一点点抽离,化作丝丝缕缕的能量,注入祭坛下方某个复杂的容器之中。
而一些已经被剥离了蛮纹、或者移植失败的人,则被像垃圾一样丢弃在角落,堆积如山,生死不知……
人间地狱!这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禹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渗出都浑然不觉。他终于亲眼见到了净魂会所谓的“净化”和“研究”是何等的残忍与反人类!这比直接杀人更加恶毒百倍!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囚笼,突然,在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少女,蜷缩在笼子角落,身上覆盖着一层微弱的、却异常纯净的橙色火焰光晕,将周围的灰暗气息都驱散了几分。虽然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面容,但禹一眼就认出了她手腕上那个残破的、刻着火焰纹路的护身符!
雷烈的妹妹,雷莎!她果然在这里!她还活着!
看到她还活着,禹心中稍安,但看到她所处的环境,怒火更盛。必须救她出去!必须摧毁这个魔窟!
他强压下立刻冲出去的冲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里守卫森严,光是肉眼可见的净魂会成员就有二十多人,其中至少有四名四脉高手,还有一名坐在祭坛旁闭目养神、气息渊深如海的老者,恐怕是五脉甚至更强的存在!硬闯绝对是死路一条。
他需要计划,需要找到证据,更需要一个救人的时机。
他悄悄取出几枚留影晶石,将祭坛上的暴行、那些被关押的实验体、以及净魂会成员的对话(他们正在讨论某个“橙焰实验体”的优异耐受性,似乎指的就是雷莎)一一记录下来。这些都是铁证!
就在他记录证据,寻找潜入救人机会的时候,祭坛上的仪式似乎进入了关键时刻。那名五脉老者站起身,走到祭坛中央,手中托着一个散发着邪恶气息的灰色水晶球,似乎要主持某种重要的移植实验。
机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祭坛上!
禹眼中精光一闪,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