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头毒得晃眼,京城粮店街的青石板路被晒得发烫,只有墙角的老槐树投下片窄窄的阴凉。翠玉公主攥着串糖葫芦,糖霜沾在指尖也没察觉,月白罗裙的裙摆绣着细密的银丝缠枝莲,走动时扫过地面,露出双绣着白玉兰的软底绣鞋;乌黑长发梳成垂挂髻,簪着支东珠步摇,几颗小珍珠垂在耳侧,风一吹就叮咚响,衬得她脸颊白里透红,一双杏眼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
“小姐,前面有家胭脂铺,听说新到了苏绣的粉盒,要不要看看?”跟在身后的宫女彩莲笑着道。她穿件深绿细布裙,袖口滚着圈白边,腰间系着浅绿绸带,把腰勒得细细的,手里拎着个绣着青竹的小篮子,里面装着公主刚买的糖画和绢花。
翠玉公主刚要点头,身后忽然传来阵轻响——一辆枣红色马车正慢慢跟上来,车厢是梨花木做的,外面裹着深蓝锦缎,门帘是浅紫纱的,透着里面铺着的软垫,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车。她没在意,继续往前走,却没察觉马车上,一双淫邪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
马车内的范虎,手指都快把翡翠鼻烟壶捏碎了。他穿件宝蓝锦袍,袍角绣着金线云纹,腰系玉带挂着羊脂玉坠子,是吏部尚书范通章的小儿子——在青州时就横行霸道,到了京城仗着父亲和李阁老的关系,更是没人敢管。“这姑娘比京里那些官宦小姐还俊!”他心里直嘀咕,“皮肤白得像刚剥壳的荔枝,眼睛亮得像星星,要是能搂在怀里,比吃了蜜还甜!”
旁边的家仆李四看出他的心思,凑过来谄媚地笑:“公子是不是看上这姑娘了?您放心,这事咱熟!我这就去租辆轿马车,等走到前面没人的地方,直接把人架上车,拉到您城外的小别院,到时候您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不行,”范虎摇头,舔了舔嘴唇,“这姑娘太俊了,我想娶她做妾,不是玩玩就扔!”
“公子英明!”李四赶紧改口,“那咱就用老办法——先把人掳走,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她不从也得从!您想想,她一个小门小户的姑娘,能嫁进尚书府做妾,是她的福气!”
范虎眼睛一亮,拍了下大腿:“就这么办!你快去弄马车,前面粮店街没人,正好动手!”
李四跑得飞快,没一刻钟就牵来辆更华贵的轿马车——车身更长,门帘是深紫锦缎的,还绣着暗纹牡丹。范虎掀帘上车,两个家仆跟着钻进车厢,剩下四个家仆跟在车后,装作路人慢慢走。马车悄无声息地跟在翠玉公主身后,到了粮店街中段——这里多是粮囤和柴房,正午太阳毒,连个行人都没有,只有条大黄狗趴在墙角吐舌头。
翠玉公主正和彩莲说笑着看墙上的年画,马车突然在她们身后停下。没等她们反应,车后帘“唰”地掀开,两个穿短打的家仆跳下来,一个抓公主的左胳膊,一个抓右胳膊——那手劲大得像铁钳,公主想挣扎,胳膊却纹丝不动。她刚想喊“救命”,另一个家仆早把块裹了棉布的绢帕塞进她嘴里,堵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彩莲想冲过来救公主,也被两个家仆按住,同样堵嘴绑手,扔到车厢角落。翠玉公主被拽进车厢,家仆用麻绳把她的手脚捆得结结实实,扔在范虎身边的软垫上。范虎凑过来,鼻子都快碰到她的脸,闻着她发间的香气,笑得一脸淫邪:“小美人,别害怕,本公子是真心喜欢你。你要是乖乖答应做我的小妾,我立马给你松绑,以后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比你在家强多了!”
翠玉公主瞪着他,眼里满是恨意,心里暗骂:你这恶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要是我能逃出去,定叫父皇诛你九族!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现在硬拼没用,得等机会。彩莲在旁边用眼神示意她别冲动,公主轻轻点头,悄悄观察车厢:角落里有个小窗户,钉着细木栏,或许能从那儿逃出去。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停在城外一处大院前。院墙足有两丈高,门口站着两个手持木棍的家仆,见马车来,赶紧开门。范虎亲自把公主抱下车,公主脚刚沾地,就想挣脱,却被范虎攥着胳膊,动弹不得。她抬头一看,院里种着几棵老槐树,树下摆着石桌石凳,几个穿粗布衫的丫环低着头擦桌子,见了范虎都吓得不敢抬头。
“小美人,别想着逃,”范虎捏了捏她的下巴,“这地方偏僻得很,就算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敢来救你!”他说着,对李四道:“去,把院里那几个美人叫出来,让咱们这位新客人见识见识!”
李四跑进屋里,没一会儿就领出六个姑娘。有个穿粉布裙的姑娘,裙摆破了个大洞,露出的小腿上青一块紫一块;一个穿蓝布裙的,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没半点血色;还有个穿黄布裙的,眼神空洞,走路都要扶着墙。她们站在那儿,垂着头,连看都不敢看翠玉公主,显然是被折磨怕了。
翠玉公主看了,心里一寒,手指攥得更紧,罗裙的银丝都被掐断了几根。彩莲趁机小声道:“小姐,别亮身份,他要是知道您是公主,肯定会杀人灭口!”公主点点头,心里忽然想起街上那个提醒她的月白长衫公子——那公子声音温和,背影挺拔,要是他能来救自己就好了。
范虎见公主不说话,以为她怕了,笑得更得意:“你看,跟着我多好,有吃有穿,还能和这些姐妹作伴。明天我就派人去你家提亲,保证让你风风光光嫁进来!”
翠玉公主闭着眼睛,在心里暗暗发誓:今天要是有英雄来救我,我翠玉定要以身相许,绝不反悔!她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她不信,这世上真的没有敢管闲事的英雄。
院墙外,风吹过槐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像在回应她的期盼。而她不知道的是,那个曾提醒她的月白长衫公子,此刻正在刑部衙门打听韩尚书的消息,距离这处别院,不过两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