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地下基地，A-3训练大厅。
小七站在大厅中央，双眼紧闭。他面前的半空中，悬浮着上百个形态各异的金属零件，从微小的螺丝到半米长的钢管，密密麻麻，却又彼此保持着绝对安全的距离，纹丝不动。它们像一个被按下了暂停键的金属风暴，安静地簇拥着他。
一周前，他还只是个连自己身边漂浮的扳手都控制不住，随时可能伤到自己和他人的瘦弱少年。
而现在，他已经能将自己的念力分化成上百股，精准地操控每一个独立的个体。
不远处，林木正盘腿坐在一株濒死的盆栽前。她的手掌虚虚地覆盖在枯黄的叶片上，双目微阖。一圈肉眼可见的、淡绿色的光晕从她掌心散发出来，缓缓注入盆栽之中。
那株本已枯萎的植物，竟然以一种奇迹般的速度，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枯黄的叶片边缘开始泛绿，蜷曲的枝干也慢慢舒展开来。
“共情”与“催生”，在苏晚的引导下，林木已经能将自己这份曾经带来无尽痛苦的能力，转化为创造生命的力量。
训练大厅的观察室里，苏晚端着一杯咖啡，平静地看着屏幕上传回的实时监控画面。她身后，阿波罗靠在控制台上，金色面具下的嘴角咧到了耳根。
“老板，这才半个月，这帮小家伙简直脱胎换骨了。尤其是那个小七，以前怂得跟个鹌鹑似的，现在这范儿，都快赶上x教授了。”
苏晚没有回头，视线依旧落在屏幕上，淡淡开口：“底子不错，只是缺一本正确的说明书。”
“说明书？”阿波罗笑出了声，“您这本说明书，怕不是创世神亲手写的吧。”
就在这时，控制台的警报灯忽然闪烁起来，发出低沉的蜂鸣。
阿波罗脸上的嬉笑瞬间收敛，他快步走到主控台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敲击。很快，一张布满了红色警报点的世界地图出现在主屏幕上。
“老板，出事了。”阿波罗的语气变得严肃，“坐标，缅北金三角特区，一个叫‘克伦村’的独立武装村落。三小时前，当地的信号基站全部中断。我们潜伏在那里的外围情报员，在失联前发回了最后一段加密影像。”
他调出影像，屏幕上是一片混乱。画面剧烈晃动，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人影在地上痛苦地翻滚，他们的皮肤像是被风化的沙雕，正在一片片剥落，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组织。影像的最后，镜头对准了一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影，那人影胸口的位置，有一个熟悉的蛇形徽记。
基金会。
“根据能量波动分析，初步判断是基因崩溃类的病毒泄露，扩散速度极快。”阿波罗的声音冰冷，“当地武装已经封锁了整个村子，但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最多十二个小时，病毒就会突破物理封锁，感染整个区域。”
苏晚放下咖啡杯，站起身。
“通知医疗组和侦察组，三分钟后，在机库集合。”
“是！”阿波罗立刻执行命令，随即又有些迟疑，“老板，这是他们第一次独立出任务，而且还是这种A级事件，要不要我……”
“不用。”苏晚打断他，“雏鹰总要自己学着飞。你坐镇总部，随时准备提供技术支援。”
她顿了顿，补充道：“还有，把战术组也叫上，让他们去观摩席旁听。”
三分钟后，巨大的地下机库里，一架通体漆黑、造型科幻的垂直起降运输机已经准备就绪。
小七和林木，以及另外三名被选中的队员，已经换上了黑色的作战服，站在运输机前。他们脸上带着一丝紧张，但更多的，是即将踏上战场的兴奋和决然。
在他们旁边，红姐带领的战术组也列队站着，只是他们的位置，是在旁观区。
“凭什么他们去？”红姐看着小七那张还有些稚气的脸，忍不住低声抱怨，“这种事，不就该我们上吗？一发火球过去，管他什么病毒，连带着村子一起给他扬了，多省事。”
她身旁一个能操控金属的壮汉闷声闷气地附和：“就是，让我们看他们过家家，没意思。”
苏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
她的目光扫过红姐，平静无波：“你的火球，能分辨病毒和人质吗？”
红姐的脸瞬间涨红，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记住，你们是手术刀，不是开山斧。”苏晚的声音不带情绪，却让整个战术组的成员都羞愧地低下了头，“在学会精准切割之前，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看，和学。”
她不再理会他们，转身走向即将登机的小七和林木。
“小七。”
“到！”少年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你的任务，是找到源头，不是逞英雄。保护好你的队员。”
“是！”
苏晚又看向林木：“你的能力，是这次任务的关键。相信你的直觉，它会告诉你答案。还有，救人之前，先保证自己不会被感染。”
“明白！”林木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出发。”苏晚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五名队员迅速登机，舱门关闭，运输机在巨大的气流声中垂直升空，很快便消失在机库顶部的出口。
观察室里，阿波罗看着主屏幕上代表着运输机的绿色光点，忍不住搓了搓手：“老板，您就这么放心？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们搞不定，那乐子可就大了。”
苏晚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咖啡，抿了一口。
“那就让他们把乐子搞大一点。”她看着屏幕，眼底深处是一种绝对的自信，“我的人，没那么容易死。”
……
两个小时后，缅北，克伦村外围。
黑色的运输机悬停在千米高空，开启了光学隐形模式。小七带领的五人小队通过绳降，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被封锁的丛林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甜腻的恶臭。
“开启内循环呼吸系统，启动生物能量探测仪。”小七的声音通过战术耳机，冷静地传达给每一个队员。
他们没有贸然进入村庄。小七半蹲在地，伸出手掌，十几个指甲盖大小的银色金属球从他掌心漂浮起来，如同有了生命的蒲公英，悄无声GI息地飞向村庄的各个角落。
很快，由微型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清晰地投射在每个队员的战术目镜上。
村庄里死一般寂静。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村民，他们的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衰败状态，皮肤像干裂的树皮，有些人的身体甚至已经部分化作了灰白色的粉末，风一吹就散了。
“天呐……”医疗组一个年轻女孩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保持镇定！”小七低喝一声，“林木，有发现吗？”
林木闭着眼睛，眉心紧蹙，脸色有些苍白。她的感知，此刻正像一张无形的大网，覆盖了整个村庄。
“我‘听’到了……”他声音干涩地开口，“村子里所有的植物，都在……尖叫。它们在枯萎，在哀嚎。有一股……非常污浊、充满死寂的能量，像墨汁一样，从村子中央的那口古井里，不断地涌出来。”
“源头找到了。”小七立刻做出判断，“侦察组跟我来，医疗组原地待命，构建隔离区，随时准备救援。”
他带着另一名擅长潜行的队员，如同两道鬼影，迅速地朝着村庄中心摸去。
古井旁，一个穿着破损防护服的男人正在手忙脚乱地操作着一个仪器，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失败了……又失败了……数据必须销毁，必须销毁……”
他完全没有察觉到，两道黑影已经从背后靠近。
就在这时，他脚下的仪器忽然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红灯狂闪。
“不好！能量核心过载了！”男人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
一股肉眼可见的灰色波纹，猛地从井口扩散开来！
“动手！”小七当机立断。
他身边的队友身形瞬间变得模糊，如同融入空气，下一秒便出现在男人身后，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在他的后颈。
男人哼都没哼一声，软倒在地。
但那扩散开的能量波纹却没有停止！
小七瞳孔收缩，他能感觉到，那股能量波d及之处，所有生命迹象都在以惊人的速度被剥离。
他没有丝毫犹豫，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强大的念力瞬间爆发，不再是之前那种精细的操控，而是化作一道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墙壁，硬生生地挡在了那圈灰色波纹的前方。
“轰——”
无声的能量对撞，让小七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鼻子里流出两行鲜血。
他咬紧牙关，将念力压缩，再压缩，硬生生将那即将扩散的死亡波纹，重新压回了井口之内！
“医疗组！快！”他对着耳机嘶吼道。
林木带着人飞速赶到。他看着井口那不断翻涌的灰色死气，没有半分迟疑，双手结出一个奇特的手印，按在地面。
“万物共生，溯本归源！”
淡绿色的生命能量以她为中心，如同一圈圈柔和的涟漪，迅速扩散开来。
那绿色的光，与井口的灰色死气一接触，就像滚油遇到了冰雪，发出了“滋滋”的声响。灰色死气被迅速净化、消融。
整个过程，被清晰地传回了“守夜人”总部的观摩室。
看着屏幕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刚才还叫嚣着要用火球把村子扬了的红姐，此刻脸色煞白，嘴唇都在发抖。
她终于明白，苏晚说的那句“手术刀和开山斧”是什么意思。
如果当时去的是她，她只会用更狂暴的能量引爆那个能量核心，让整个区域变成一片真正的死地。
而小七和林木，却用自己的能力，一个“堵”，一个“疏”，完美地配合，将一场即将爆发的巨大灾难，消弭于无形。
这，才是真正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