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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替兄上朝,靠嘴炮气疯全朝堂 > 第119章 他真的说到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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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客散。

食客离去后的大堂空空荡荡,白日里的吵闹退去,空气里只余下饭菜酒肉的香气,与烛火的暖意混在一处。

沐念赐独自一人收拾着。

他将一张张桌子擦拭干净,把凳子一个个翻起,搭在桌沿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柜台后,坐下。

烛火晃动,将他的影子投在地面,长长一道,在空旷的地面上显得格外孤单。

面前是酒楼的账本,沐念赐一行一行看着。

他指尖抚过那些快要溢出纸面的数字,嘴角刚刚向上牵动,又被自己用力抿住,将那股要冒出来的笑意死死压了回去。

这副模样,是压不住的欢喜,又带着一种不敢相信的胆怯。

今天一天的流水,比他过去整整一个月挣得都多。

他拿起算盘,拨动算珠,清脆的噼啪声在寂静的夜里回响。他算了一遍,又算了一遍,最后将算盘放下,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这一切,顺利得让他觉得不真实。

“一个人傻笑什么。”

一道清冷的声音,破开夜的寂静。

话音未落,月光先一步从门外倾泻进来,凉凉地铺在他脚边。

沐念赐浑身一震,抬头望去。

戚清辞逆着月光走了进来,他步子很稳,手里提着两坛酒,月光落在他肩头,让那里的布料颜色浅了一块。

“戚兄!”

沐念赐整个人从椅子上弹射起来,几步冲到他面前,那双熬了一天,满是血丝的眼睛里,一下就亮了起来。

“你……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戚清辞将酒坛往桌上重重一放。

“咚”的一声,闷闷的,又很实在。

这一下,把沐念赐那颗悬着的心,也给稳稳地砸回了胸腔里。

他抬眼,目光在沐念赐身上扫过,从他被热汗浸湿的额发,到他因忙碌和激动而通红的脸颊,再到他那身被油烟浸透有些皱巴巴的衣衫。

“今天,没给我丢人吧?”

沐念赐咧开嘴,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拼命摇头。

“何止没丢人!全靠戚兄你!”

他急忙走过去,拍开一坛酒的泥封,一股醇烈辛辣的酒香冲散了满堂的饭菜余味。

他找出两只粗瓷大碗,倒得满溢,澄澈的酒液在碗中晃荡。

“戚兄!我敬你!”

沐念赐端起碗,脖子一仰,滚烫的酒液便灌入喉中。

戚清辞也端起碗,陪他饮了一口。

酒很烈。

一道火线从喉咙烧进胃里,所过之处,一片灼热。

两人都没再说话。

沐念赐倒酒,戚清辞便端碗。

一碗,又一碗。

他们用这种沉默的方式,宣泄着白日里积攒的亢奋疲惫,以及那些深藏心底,不敢说出口的秘密。

很快,一坛酒见了底。

沐念赐的脸已经烧成了一块红布,眼神也开始涣散,看什么都带着重影。

他望着对面的戚清辞,忽然笑了,笑意里却全是苦涩。

“戚兄……”他嗓音哑得厉害,“你知道吗……我啊,就是个废物。”

戚清辞端着酒碗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他没出声,只安静地听着,成了这深夜里,唯一的听众。

“我那个好大哥,沐启重,人人都夸他天资聪颖,是沐家盼了多年的麒麟儿。”

“可他……是妾生的。”

“而我,”沐念赐扯了扯嘴角,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我才是正儿八经的嫡出。”

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却死死仰着头,不让那点水汽凝成眼泪。

“就因为我出生时……和正常的男子不一样。”

“就因为我是双儿!”

这句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脱口而出的瞬间,他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我爹就当没我这个儿子,他觉得我生下来,就是为了给他、给整个沐家丢人现眼!”

“后来我娘走了,就彻底不管我了。”

沐念赐说到此处,猛地抓起酒碗又灌了一大口,要用那辛辣的液体,把所有哽在喉咙里的东西都烧成灰烬。

沐念赐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将自己藏了二十年,一旦被揭露就要被乱石打死的秘密,剖给了戚清辞看。

说完,他便死死盯着戚清辞,连呼吸都停了,等待着审判。

就这短短的相处,沐念赐就认定戚清辞是自己的至交好友。

戚清辞握着碗沿的手指,无声地收紧,却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拼了命地学东西,学厨,学算账,什么都学,就想让他……能正眼看我一次。”

“可他眼里,永远只有我那个大哥。”

“我以为,盘下这家酒楼,我总算能做点自己的事了……”

“结果呢?”他嘲弄地笑起来,笑声断断续续,比哭还难听,“我还是个废物,连个破酒楼都撑不下去……”

“要不是遇见你……戚兄,我恐怕……早就夹着尾巴滚回去了……”

沐念赐终于撑不住了。

整个人“砰”地一声趴在桌上,肩膀剧烈地耸动,把二十年积压的所有东西,尽数埋进臂弯。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压抑的啜泣。

戚清辞看着沐念赐颤抖的脊背,听着那啜泣声,某些被他自己锁起来的记忆,也被这声音撬开一条缝。他眼前一花,看到了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鼻尖好像萦绕着龙涎香混合着血腥气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寒意,从骨头里渗了出来。

他抬手,在空中停顿片刻,终是落在了沐念赐颤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你不是废物。”

他的声音很低,却清晰地穿透了闷响和夜色。

“你只是,运气不好。”

沐念赐抬起头,一双被泪水浸透的通红眼睛,全是水光,可怜巴巴的看着戚清辞。

“戚兄……你……不觉得我恶心吗?”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问出了这个盘踞在他心头二十年、最让他害怕的问题。

沐念赐一直以自己双儿的身份为耻,在大晏双儿就是不祥禁忌的象征。

戚清辞摇了摇头。

“不觉得。”

他看着沐念赐的眼睛,那双眼睛因为害怕和微弱的希冀而剧烈颤动着,戚清辞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在我眼里,你就是沐念赐。”

“仅此而已。”

沐念赐怔住了。

他看着戚清辞那双清澈而平静的眼眸,里面没有怜悯,没有好奇,更没有厌恶。

只有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的平静与接纳。

那平静像一束光,落在他布满伤痕的心上,让他所有疼痛的地方都变得不再那么难受。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又给自己倒满了酒。

“戚兄……”

“谢谢你。”

他端起碗,再次一饮而尽。

然后,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扑通”一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醉死过去。

戚清辞起身捞住他,才没让他摔在地上。他叹了口气,将人半拖半抱地架起,走向后院的客房。

怀里的人很沉,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和滚烫的体温,毫无防备地将全身的重量都倚靠着他。

戚清辞费力地将人扶进房,放到床上。

他低头看着这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家伙,看着他眼角未干的泪痕和睡梦中依旧蹙着的眉头。

在大晏,沐念赐这样才是双儿真正的处境吧。

一边隐藏特殊性别,一边被自己的家人嫌弃。

……

念赐小馆的火爆,一连持续了三日,成了济州城最大的谈资。

第四日清晨,戚清辞走向小馆准备去吃早饭,却发现长街竟被围得水泄不通,比前几日开张时还要吵闹数倍。

人群中央,一名官差正在墙上张贴一张明黄色的绸布告示。

戚清辞的脚步,蓦地顿住。

那颜色,带着灼人的温度,刺入他眼底,让他眼前骤然一白。

官差站在布告前清了清嗓子,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前朝苛政,视双儿为不祥,实乃荒谬之举,有违天和。朕承天命,普施仁德,即日起,废除‘双儿禁令’!凡我大晏子民,无论男女,无论双儿,皆为朕之赤子,一视同仁!”

告示念完,鼎沸的人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一秒。

两秒。

随即,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在戚清辞的耳边荡漾开。

“废了!禁令真的废了?!”

“老天爷!我不是在做梦吧!你快掐我一下!疼!是真的!”

“太好了!我那苦命的外甥,总算能抬起头做人了啊,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欢呼声,议论声,喜极而泣的哭喊声,汇成滚烫的热浪,席卷了整条长街。

戚清辞站在人群中间。

周遭所有人的狂喜,都像一盆盆炭火,却暖不进他半分,让他感觉自己正被这热浪炙烤。

晏北玄。

戚清辞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回忆起那个夜晚,晏北玄语气急切的保证,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会废除禁令。

如今,他真的说到做到了。

戚清辞垂着头,心情非常复杂,就这么一会很多在宫中的记忆再一次回放。

他转身,想从这片狂欢中抽离。

他想静静。

“戚兄!戚兄!”

一道又惊又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哭腔和剧烈的颤抖,几乎破了音。

沐念赐拨开人群,不顾一切地朝他飞奔而来。

他脸上挂着纵横的泪痕,眼睛却亮得惊人,是前所未有的神采,整个人都在发光。

“戚兄!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

他冲到戚清辞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收紧,确认自己没有在做梦。

“禁令废了!废了!”

“我……我们……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活在阳光下了!”

他哭着,笑着,那种快活,要从他单薄的身体里满溢出来,感染周围的每一个人。

除了戚清辞。

戚清辞看着他。

看着这张被幸福与泪水浸透的脸。

看着他因为一道来自皇城的“恩赐”,而欣喜若狂。

戚清辞想扯出一个笑容来应和,可他的嘴角僵硬,怎么都牵不起来。周遭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可在他听来,却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许久,他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嗯。”

那声音又轻又飘,瞬间被淹没在人群的欢呼里。

紧接着,又是三个字。

“听到了。”

沐念赐脸上那能融化冰雪的狂喜,在对上戚清辞的双眼时,在那片过于沉寂的目光降温。

他抓着戚清辞胳膊的手,下意识地松了半分,眼里的光也困惑地闪烁了一下,然后,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他不懂。

他只是不懂,为什么……

为什么戚兄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