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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大明洗冤录之十二奇案 > 第6章 士林风波,舆情汹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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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越那句“知道头颅藏在何处”的话,像一块巨石砸进深潭,在桐花寺死寂的庭院里激起了滔天巨浪。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震惊、怀疑、恐惧、期盼……种种情绪交织。周墨的嘴唇哆嗦着,想问又不敢问。慧明等一众僧人更是面无人色,仿佛听到了什么更可怕的事情。

按察使郑耿之眼中精光爆闪,上前一步,急声问道:“子超,此言当真?头颅在何处?”

凌越却微微摇头,语气沉稳:“大人,目前仍是推断,需等秦虎搜山结果回来,与物证相互印证,方能最终确定。此时言之,恐打草惊蛇。”

他需要确凿的证据链,而不是只靠推理震撼全场。这是他一贯的职业习惯。

郑耿之略感失望,但随即颔首表示理解:“嗯,谨慎些也好。”他扫了一眼惶惶不安的僧众,对凌越低声道:“此案关系重大,如今既已确定乃人为,便需尽快侦破,给上下一个交代。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谢大人支持。”凌越拱手。他能感觉到郑耿之破案心切,这压力无形中也转移到了他的肩上。

就在这时,寺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一个衙役快步跑进来禀报:“大人,知府衙门的钱师爷来了,说……说有不少秀才相公们聚集在府衙,关切张秀才被害一案,请求官府早日擒拿真凶,以安士林之心!”

来了!凌越心中一凛。死者张文焕的秀才身份开始发酵了。

郑耿之眉头紧锁,冷哼一声:“这帮酸子,办案催逼倒是一个比一个急。”他转向凌越,语气加重了几分,“凌佥事,你也听到了。舆情汹汹,此事已非简单命案,关乎朝廷体面和士林清议,必须尽快查明真相!”

“下官明白。”凌越感到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他沉吟片刻,道:“大人,寺内勘查暂告一段落,接下来需从死者人际脉络入手。下官想即刻回城,调阅张文焕的学籍档案,走访其师长同窗。”

“准!”郑耿之点头,“寺内这边,本官会加派人手看守,一应人等不得随意出入。秦虎若有发现,即刻回报。”

事不宜迟,凌越留下周墨协助看守现场并继续研究尸格,自己则带着赵铭,快马加鞭赶回省城。

回城路上,只见三五成群的士子打扮的人,都在议论桐花寺案,个个面带忧愤之色。 “文焕兄惨死,竟还身首异处,何其惨烈!” “听闻按察使司已接手,却不知何时能破案?” “若真是妖孽便罢,若是人为,必要将其千刀万剐,以慰文焕在天之灵!” “官府若无能,我等联名上书学政大人!”

言语间,已将此事上升到了士林尊严的高度。凌越默不作声,策马而过,心中却如明镜一般。这些读书人,重声名,讲义气,同窗被害,群情激愤可以理解,但这种压力无疑会让办案变得更复杂。

回到按察使司衙门,气氛明显不同。胥吏书办们见到他,神色都恭敬了许多,显然他在桐花寺的“惊人之语”已经传了回来。王砚王师爷早已捧着几卷文书在值房等候。

“大人,您回来了。”王砚将文书呈上,“这是从府学调来的生员张文焕的档案副本,还有小人所能查到的、与其往来较密的几位同窗的名录和住址。”

“有劳先生。”凌越接过档案,迅速翻阅。

张文焕,年二十二,杭州府钱塘县人,廪膳生员。档案记录清白,学业评定多为“优等”,颇得教官赏识。家中父母俱在,有一兄长务农,家境尚可。档案中看不出任何异常。

“与他交好的同窗有哪些?”凌越问道。

“主要有三人。”王砚显然做足了功课,如数家珍,“一位是与他同县的李秀才,李明远,两人是同窗兼同乡,关系最密。另一位是省城富商之子,赵秀才,赵文哲,常与张文焕诗文唱和。还有一位是……是刘通判的侄儿,刘秀才,刘世瑾。此三人昨日今日都曾去府衙询问过案情。”

通判的侄儿?凌越目光微凝。通判虽品级不高,但掌一府粮运、水利、屯田等实权,不容小觑。

“即刻去请这位李明远秀才来衙门问话。”凌越选择了关系最密切的同乡入手。同时,他吩咐赵铭:“你去一趟张文焕所住的客栈,仔细查问掌柜和小二,他近日有何异常?见过什么人?可有与人争执?所有细枝末节,一一记下。”

“是!”赵铭领命而去。

很快,李明远被请到了按察使司的二堂。他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儒衫,面容憔悴,眼圈红肿,显然好友惨死对他打击极大。见到凌越,他依礼参见,但眉宇间带着一丝读书人特有的清高和对官府效率的质疑。

“学生李明远,见过佥事大人。不知大人唤学生来,所为何事?可是文焕兄的案子有了进展?”他语气急切,甚至带着一点质问。

凌越并未在意他的态度,示意他坐下,语气平和:“李秀才节哀。本官请你来,正是想详细了解张文焕平日为人和近期行止,以期早日找到线索,擒获真凶。”

听到是为查案,李明远神色稍缓,叹了口气:“文焕兄他……为人至诚,敏而好学,待人宽厚,绝非惹是生非之人。学生实在想不出,谁会对他下此毒手!”说着,声音又有些哽咽。

“他近日可有什么异常?或是曾与人结怨?”凌越引导着问。

李明远凝神思索,摇了摇头:“并无异常。三日前学生还与他同在文萃楼读书,探讨经义,他还说此次秋闱必要高中,光耀门楣……结怨更是无从谈起。文焕兄性子温和,即便与人见解相左,也只是温和辩论,从不恶语相向。”

“那他可曾提及要去桐花寺静读?”

“提及过。”李明远点头,“桐花寺清净,香火不旺,适合静修。他说约了人……不对,是说想去静读几日,摒除杂念。”他话语中有一丝极细微的迟疑。

凌越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约了人?他原话是约了人,还是自己去静读?”

李明远愣了一下,仔细回想,眉头皱起:“这个……学生记不真切了。当时并未在意。或许是说自己去静读吧。”

凌越没有追问,记下这个疑点,转而问道:“听闻他与赵文哲、刘世瑾二位秀才相交甚好?”

“是的。”李明远点头,“我们几人常在一起切磋诗文。尤其是赵兄,家资丰厚,时常做东,邀我们聚会。文焕兄诗才敏捷,每每拔得头筹,赵兄也从不介意,反而颇为欣赏。”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只是……刘兄有时气性高些,略有不忿,但也无大碍。”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凌越心中了然,又问了些细节,但李明远提供的都是些寻常往来,似乎并无深层次矛盾。

送走李明远后,凌越又依次请来了赵文哲和刘世瑾。

赵文哲锦衣华服,举止倨傲,但对张文焕的遇害也表示惋惜,言语间多是“天妒英才”、“诗坛损失”之类的感慨,问到具体人事,则一问三不知,只推说平日只谈风月,不论俗务。

刘世瑾则显得拘谨一些,言谈谨慎,多次强调他与张文焕只是寻常文友,对其私事并不了解,对于诗文比拼胜负,也只说“张兄才高,弟自愧弗如”,看不出太多情绪。

这两人的问话,看似正常,却总让凌越感觉隔了一层,仿佛他们都刻意回避着什么。尤其是提到桐花寺之行,两人都表示是张文焕自己的决定,他们并未参与,也未曾听他说起要见什么人。

傍晚时分,赵铭也从客栈回来了,带回的消息同样模糊。掌柜和小二都说张秀才是常客,为人谦和,独来独往的时候多,最近一次入住就是去桐花寺之前,并无异常,也没见什么陌生人来访。

线索似乎一下子中断了。人际关系查不出明显疑点,似乎每个人都正常,每个人都与死者关系良好。

难道凶手真的与死者毫无关联,是随机作案?或者是寺内僧人所为?但杀人动机是什么?

凌越站在值房窗前,看着窗外渐沉的夜色,眉头紧锁。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团无形的迷雾,触摸到的都是柔软的边缘,却始终找不到核心。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士林的关注,上司的期待,案件的诡异,还有那隐藏在暗处、可能再次下毒的黑手……

就在他沉思之际,王砚轻轻敲门进来,脸色有些凝重:“大人,方才府学那边传来消息,说明日可能有数十名生员联名前往按察使司,询问案情进展……您看这……”

凌越心中一沉。来的好快!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压力巨大,越不能自乱阵脚。人际关系查不出,那就回到案件本身!回到那些被忽略的细节上!

他猛地转身,对王砚道:“王先生,你立刻去查一件事!”

“大人请吩咐。”

“查一查近期,省城内外的屠户、刽子手、甚至是经营肉铺或需要用到大型砍切刀具的行当里,有没有丢失过特制的砍刀!尤其是……刃口带弧度的重刀!”

王砚眼中闪过诧异,但还是立刻领命:“是!小人这就去办!”

凌越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眼神锐利。

人际关系可以伪装,但犯罪手法和物证不会说谎。

既然从“人”身上暂时找不到突破口。

那就从“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