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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大明洗冤录之十二奇案 > 第18章 帮规森严,初窥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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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帮规森严,初窥蹊跷

漕帮“聚义堂”并非凌越想象中那般匪气森森,反倒更像一个繁忙的商行账房。只是这“账房”格外宽敞,灯火通明,粗大的梁柱上刻着蟠龙纹样,四周墙壁并非字画,而是悬挂着漕河水系图、各式船样图以及写着帮规戒律的木牌。空气中弥漫着墨汁、算盘珠碰撞和一股淡淡的河腥气。

十来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伙计伏在长条案上,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誊写着账本。几个看似小头目的人穿梭其间,低声交谈,神色间都带着几分匆忙和谨慎。

刘老四让凌越和秦虎在门口稍候,自己则快步走到最里面一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前,对着案后那人躬身低语。

凌越趁机迅速打量四周。那书案后坐着的,想必就是“铁算盘”钱贵。此人约莫四十上下年纪,面皮白净,微胖,穿着一身簇新的宝蓝色绸缎直裰,手指上戴着个硕大的玉扳指,正低头拨弄着一个紫檀算盘,速度快得只见手指翻飞。他看起来不像江湖豪杰,倒更像一个精明的商铺掌柜。只是那偶尔从账本上抬起的眼皮下,一闪而过的锐利精光,透露出此人绝非善与之辈。

刘老四说了几句,又朝凌越他们这边指了指。钱贵头也没抬,只是拨算盘的手指顿了顿,鼻子里似乎轻轻“嗯”了一声。

刘老四这才转身,朝凌越他们招招手。

凌越整了整神色,带着秦虎,不卑不亢地走上前去。

“钱掌柜,这位就是我跟您提的,北边来的越老板,这是他表兄秦爷。”刘老四介绍道。

钱贵这才缓缓抬起头,一双细长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凌越,目光如同打量一件货物的价值,带着明显的审视和怀疑。他并未起身,只是淡淡开口,声音有些尖细:“北边来的?做木材生意?想到漕运里掺和一脚?越老板,这碗饭,可不好端啊。”

凌越拱手,脸上堆起商贾惯有的、略带讨好又不失分寸的笑容:“钱掌柜说的是。小子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全仗刘四哥引荐,才敢来拜会您这尊真佛。南边漕运利厚,谁人不知?只是苦于没有门路。听闻钱掌柜掌管码头仓廪,乃是帮中擎天博玉柱,架海紫金梁,故特来请教,若能得掌柜指点一二,分润些边角生意,我兄弟便感激不尽了。”

他这番话,既捧了对方,又点明来意是求财而非挑事,更暗示愿意付出代价,符合一个寻求合作的商人身份。

钱贵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边角生意?如今这光景,哪还有什么好生意。河上不太平,损耗日增,帮主老人家为此大发雷霆,我这管账的,日子也不好过啊。”他话里有话,目光却紧紧盯着凌越的反应。

凌越心中一动,知道对方在试探,也或许是在抱怨内斗带来的压力。他适时地露出惊讶和关切的神色:“哦?竟有此事?小子一路南下,也听闻了些风言风语,说什么……水鬼作祟?竟是真的不成?这……这岂不是断了大家的财路?”

“哼,子不语怪力乱神!”钱贵嗤笑一声,但眼神却凝重了几分,“多半是些不开眼的水匪,或是……有些人办事不力,找的托词!”他显然意有所指,将矛头指向了对头蒋坤。

“原来如此。”凌越做恍然大悟状,压低声音道,“若是水匪或是……人为,反倒好办。无非是求财,总能找到路子。怕就怕真是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玩意儿。不过,钱掌柜经营偌大码头,见识广博,定有应对之法吧?”

钱贵仔细看着凌越,似乎在判断他这话是真心奉承还是另有所图。片刻,他才慢悠悠道:“应对?谈何容易。如今是人心惶惶,漕丁们夜里都不敢行船了。再这么下去,误了漕期,朝廷怪罪下来,谁都吃罪不起。”他话锋一转,忽然问道:“越老板北边来的?不知是北边哪处宝地?做的又是何种木材生意?如今北边……情形如何?”

来了!凌越心知对方仍在查探自己的底细。他早已打好腹稿,从容应答:“小子原是京师人士,家道中落,才想着出来闯荡。主要在永平府一带做些松木、杉木的采买,供给些官营作坊和民间营造。北边嘛……唉,如今也不太安生,辽东那边女真人闹得凶,蓟镇、宣府军务繁忙,关卡盘查也严,生意难做啊。要不,小子也不会想着南下寻条活路。”

他刻意提及永平府(靠近蓟镇)、辽东、女真、军务这些关键词,观察着钱贵的反应。

果然,钱贵听到“蓟镇”、“辽东”时,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虽然极快恢复常态,但没能逃过凌越的眼睛。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沫子,状似随意地问:“哦?军务繁忙?听说如今边军饷银都时常拖欠,那些军爷们还有钱营造买木头?”

“军爷们自然有军爷们的办法。”凌越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商贾式的“你懂的”意味,“饷银虽紧,但别处的进项……总还是有的。何况,修堡垒、造器械,哪样不要木头?只是这路子……嘿嘿,得打点得当才行。”他故意说得含糊,留下想象空间,仿佛自己真有某些军方背景或门路。

钱贵沉吟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扳指。堂内只剩下算盘珠的噼啪声和远处码头上隐约传来的号子声。

良久,钱贵才缓缓开口,声音压低了些:“越老板倒是个爽快人。既然刘老四引荐,钱某也不妨交个底。眼下确实有桩麻烦事,若越老板在北边真有门路,或许……真能帮上点小忙。”

凌越心中凛然,知道可能要接触到核心了,面上却露出惊喜和好奇:“哦?钱掌柜请讲!若能效力,小子定不推辞!”

钱贵却没有立刻明说,只是道:“此事说来话长,此地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这样吧,明日午时,你让刘老四带你去镇东头的‘望河楼’,我在那里设宴,咱们边吃边谈。”

这是要换个更私密的地方深谈,也或许是进一步的试探。凌越自然满口答应:“全凭钱掌柜安排!”

又寒暄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钱贵便端茶送客。刘老四领着凌越和秦虎出了聚义堂。

走到无人处,刘老四才松了口气,低声道:“越老板,秦兄弟,钱掌柜这关算是过了一半。他肯单独约见,就是有谈的意思。不过明日之宴,是福是祸还难说,二位务必小心。”

“多谢四哥。”凌越真诚道谢,又看似无意地问起,“四哥,我看钱掌柜似乎对北边的事挺感兴趣?”

刘老四撇撇嘴:“谁知道呢?可能就是想打听打听行情吧。不过说来也怪,前阵子确实有一伙北边来的客商,神神秘秘的,好像跟蒋阎王那边走得挺近,钱掌柜为此还发过火,说蒋坤吃里扒外。”

又一条线索对上了!那伙北方客商,果然与漕帮内部,很可能是与蒋坤有勾结!

与刘老四分别后,凌越和秦虎并未立刻回城,而是在临河镇找了间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下。

入夜,窗外运河波涛声隐隐可闻。凌越凭窗而立,梳理着今日所得。

钱贵的态度暧昧,既想利用可能存在的“北方关系”对付蒋坤,又对自己充满警惕。那伙北方客商与蒋坤勾结的可能性极大。他们提供“水鬼盐”,制造事端,嫁祸“鬼船”,目的是什么?帮蒋坤在帮内斗争中上位?还是另有图谋?蒋坤知道那“水鬼盐”的真实可怕之处吗?

而之前对自己下的奇毒,与这“水鬼盐”是否同源?下毒者,是那伙北方客商所指使?他们为何要针对一个刚刚上任的提刑官?仅仅是因为原主凌越可能查案较真,碍了他们的事?还是……自己这个“穿越者”的身份,引起了什么未知存在的注意?

无数的疑问在脑中盘旋,如同窗外漆黑的河面,深不见底。

他想起离开按察使司前,周墨那欲言又止的神情。老仵作似乎对那毒物的来源,有了更进一步的猜测,但似乎牵扯极大,不敢轻易出口,只说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证据……或许就在明日“望河楼”的宴席上,或许就在那伙神秘的北方客商身上,或许,就在这暗流汹涌的漕河之中。

凌越深吸一口带着河水腥味的空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无论对手是谁,布局多深,他都要将这迷局,一层层剥开。

而第一步,就是拿下明日的宴席,取得钱贵的信任,撬开这漕运黑幕的第一道裂缝。

夜色渐深,临河镇的灯火次第熄灭,唯有运河之水,不知疲倦地奔流着,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无数的秘密与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