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罗界域的震颤顺着地面爬进何初帆的残躯，他跪坐在碎石堆里，能清晰感觉到魂体裂痕间渗出的灵识正被某种庞大的力量牵引——那是来自宇宙尽头的灵识母炉在召唤，连他残破的魂魄都能听见炉心轰鸣，像极了穿越前老家过年时敲的铜钟，一下下撞得人眼眶发酸。
吾乃暮·玄灵，初代灵识之主，今归位。
这道声音劈开虚空，震得何初帆仰头。
他看见千城悬浮在母炉前，白发被灵识洪流掀起，周身星轨缠绕，哪还有半分往日跪坐在他身边分烤野兔的模样？
倒像是他在古籍里见过的女娲造人图，神圣得让人不敢直视。
可下一秒，那道身影忽然顿住，发梢的星光骤然熄灭。
等等......他还未安息。
这声轻唤比任何法则都有力。
何初帆望着她转身，看见她眼底的星河碎成了最普通的泪，像极了三年前在魔兽之森，他替她包扎蛇咬的伤口时，她强忍着疼却还是溢出的泪。
玄姬的残影就在这时浮现在两人中间，半透明的身影泛着青灰，声音里带着千年的叹息：归位即超脱，情执即堕落。
你若回头，便永失神格。
千城的指尖轻轻颤抖，她低头看向掌心的玄灵之心。
那枚心脏本是暗金，此刻却泛起暖橘色的光晕——和何初帆残魂里那点将熄的星火，跳动得一模一样。
她蹲下来，跪坐在他面前，发尾扫过他碎裂的魂体，像在抚过最珍贵的瓷器：若超脱是要忘记他，那我宁愿堕落。
何初帆想抬手替她擦泪，可魂体刚动，裂痕就渗出更多灵识。
他急了，残魂里的大夏血脉突然翻涌，竟在虚空中凝出半只手，颤巍巍碰了碰她湿润的眼尾：千城......母炉在等你。他喉咙发紧，想起该隐说过，灵识之主是维持宇宙秩序的基石，若她失格......
母炉是归宿，可你是家。她捧住他的脸，指尖的温度透过魂体渗进他心底。
何初帆愣住，记忆突然闪回——他们在灵识星海养伤时，他翻着从人族小镇顺来的旧书，指着家不是地方，是人那页念给她听。
原来她那时不是在看星图，是在偷偷记这句话。
每一世，我都偷偷学了一句。她吸了吸鼻子，眼泪砸在他手背上，烫得他魂体发颤。
何初帆突然笑了，血从嘴角溢出，在虚空中凝成细小的红点：那......最后一句该我来说。他想说我带你回家，可话没说完，虚空里突然炸开刺耳鸣响。
情感污染，秩序崩坏，玄灵当归寂！
天道之音像重锤砸在识海，何初帆眼前炸开无数法则之刃，泛着冷白的光，每一道都直指千城后心。
他想也没想就扑过去，九重罪恶之链从识海窜出，暗红血光裹住两人。
锁链撞在法则之刃上，发出金属撕裂的尖叫，他能感觉到锁链在一寸寸断开，就像当年在不法之地，他用血肉硬抗砍刀时，骨头一寸寸裂开的声音。
她不是你们的神！他嘶吼着，大夏血脉在魂体里燃烧，烫得裂痕滋滋作响，她是我的千城！
最后一道锁链崩断的瞬间，血花在虚空中绽开。
何初帆感觉自己像片被风吹散的云，可千城的手突然攥住他的手腕，带着玄灵之心的温度，重重按在他胸膛上：从今往后，我的命，与你同燃。
剧痛铺天盖地涌来，何初帆却看见玄灵之心融入自己残躯的刹那，元罗界域突然发出轰鸣。
原本狭窄的界域像被吹胀的气球，转眼化作一片灵识星海，星光从两人脚下蔓延开去，连母炉都沉入其中，像颗跳动的心脏。
千城扶着他站起来，发梢沾着他的血，却笑得比任何神格都耀眼。
她牵着他的手，声音传遍万界：我暮·玄灵，今日重掌灵识，不为超脱，不为秩序——她转头看向他，眼尾还挂着泪，只为守护一个愿意为我死九千次的人。
宇宙最偏远的角落，灯塔废墟的瓦砾突然动了动。
一只灰蛾从裂缝里钻出来，翅膀上的鳞粉泛着暗紫，避开所有璀璨的星光，径直停在何初帆曾滴血的石碑上。
它细小的口器轻轻触碰那点已经干涸的血，触须微微颤动——灯噬蛾，从不食光，只饮执念之血。
灵识星海的风卷着星光拂过两人发梢，母炉在深处缓缓搏动，每一下都像在应和他们交握的手间，那两颗同频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