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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 对于这每日一次的、在她看来近乎“幼稚”的邀请,最初是全然漠然,甚至带着一丝被干扰了观察节奏的不悦。但日复一日,那简单到苍白、却又执着到可怕的话语,如同水滴石穿,在她平静无波的心湖上,也难免泛起一丝极细微、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

(海贼王?伙伴?)她 无法理解这种在她认知中如同“山匪头子”般的梦想,更无法理解为何要如此执着于一个“失忆”且明显与他并非同路的人。但这份毫无理由的认定,这种不掺杂质的纯粹执着本身,让她感到一种陌生的……触动。与她所熟悉的修仙界的算计、争夺、冷漠,截然不同。

她从不回应,只是静静地“看”,默默地记录。有时,在她精密计算的分析中,预判到某块失控的飞石可能会以刁钻角度击中路飞训练中的薄弱点时,她会几不可察地抬起手指,一缕极其微弱的清风拂过,恰到好处地将石块吹偏几寸;或者,当路飞因幻象而心神剧烈波动、神识有溃散风险时,她会轻轻“哼”一声,那声音清冷如玉磬,带着一丝凝神静气的微妙道韵,无声无息地荡入他脑海,帮助他稳定那躁动不安的精神力。

这些细微的举动,近乎本能,与其说是帮助,不如说是一位严谨的观察者不希望自己宝贵的研究样本在实验过程中意外受损。但路飞那橡胶般敏锐的直感,却总能捕捉到。

“嘻嘻!” 他 会突然停下嗷嗷叫的惨嚎,摸着后脑勺,转向她的方向,笑得像个发现了秘密的孩子,“阿青,你刚才又帮了我对吧?谢谢你啊!你果然是个好人!”

沈青 依旧沉默以对,月白丝带下的眉头,却会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这个橡胶脑袋……战斗直觉和感知力倒是敏锐得反常……看来数据模型需要修正。)

这一日,训练接近尾声。路飞 再次完成了堪称变态的体能压榨和神识对抗,累得如同一滩真正的、失去了所有弹性的烂橡胶,呈“大”字形瘫在地上,只有胸膛在剧烈起伏,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吞天长老 满意地拎着一大桶热气腾腾、香气几乎化为实质、里面还沉浮着几块晶莹剔透、蕴含着磅礴气血的凶兽宝肉的大补汤走过来,“咚”地一声放在路飞旁边:“小子!不错!今天神识凝聚速度又快了三分!照这个速度,很快就能摸到‘内视’的门槛了!开饭了!”

食物的香气如同最强的兴奋剂。路飞 瞬间“充气”复活,橡胶手臂如同弹簧般射出,抓起一块比他脑袋还大的肉骨头,张开血盆大口,嗷呜一声就啃了下去,吃得汁水横飞,满脸幸福。

沈青 从岩石上站起身,衣袂飘飘,准备离去。今日的观察数据已采集完毕。

就在这时,路飞 突然停下了疯狂啃食的动作,鼓着塞满肉的腮帮子,抬起头,橡胶脖子伸长,认真地“望”着沈青的方向。他的眼神,是罕见的认真,尽管脸上还沾满了油渍和肉渣。

“阿青。” 他 喊了一声,声音不像平时那样充满活力,反而有些低沉和郑重,甚至用力将嘴里的肉艰难地咽了下去。

沈青 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头,但也没有立刻离开。

“我知道你现在不记得我了。” 路飞 继续说道,橡胶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肉骨头,“我也知道,这里好像是什么……修仙的地方?和在大海上航行、当海贼不太一样。”

他 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甩掉那些复杂的思考,橡胶拳头紧紧握起,眼神清澈而坚定,如同最纯粹的宝石:“但是,我的心不会变。就像我一定要成为海贼王一样,这是绝对不会改变的事情!”

他 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那蒙眼的丝带,直直地看向她:“我也不会放弃,一定要让你做我的伙伴。不是暂时的,是一辈子的那种伙伴。”

山风呼啸着吹过饕餮峰,卷起他草帽上的红色带子,也吹动了沈青月白法袍的衣角,猎猎作响。烤肉的烟火气、灵药的清香、以及少年坚定无比的话语,奇异地混合在一起。

沈青 沉默地站在那里,蒙眼的丝带遮掩了她所有可能外泄的情绪。山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和衣袍,她却静立如同一尊玉雕。过了好几秒,就在路飞以为她又会像往常一样无视离开时,她才淡淡地开口,声音清冷如玉,听不出丝毫波澜:“你的《基础炼体诀》运转时,左肋下三寸的气血流转有细微滞涩,是昨日撞击玄铁柱时留下的暗伤未完全化开。吞天长老的‘百草沸血汤’对此有效。”

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明日修炼‘蒙眼乱石阵’,东南角的机关符文会有三处异常能量波动,提前注意。”

说完,她 身影微微一晃,如同融入风中的一缕轻烟,瞬息间便消失在饕餮峰缭绕的云雾与烟火气之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路飞 愣愣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眨了眨眼,消化着刚才那番话。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肋,揉了揉:“诶?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得劲……” 随即,他又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举起手中的肉骨头狠狠咬了一口:“嘻嘻!果然阿青很厉害啊!连这都知道!明天跟她说的做!”

对他而言,这不再是毫无回应的单向呼喊。她听到了,并且给出了回应——虽然是以一种极其“沈青”式的、带着观察结论和实用建议的方式。但这足以让简单的橡胶脑子开心起来。

他继续低头猛吃,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没关系,明天再问她要不要吃肉……”

而那远去的清冷身影,在无人可见的云雾深处,蒙眼丝带之下,无人察觉的唇角,似乎,极其微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几乎不存在的、转瞬即逝的弧度。神识海中,那根与下方那个橡胶少年紧密相连的、最为粗壮坚韧的因果线,悄然间,又明亮凝实了那么一丝。

饕餮峰的日常,就在这烟火气、汗水味、鬼哭狼嚎以及每日一次的执着邀请与清冷回应中,继续着。而某些变化,已悄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