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内,氤氲的灵气尚未完全平复,空气中仍残留着星辰道树与先天灵液那令人迷醉的纯净气息。云渊瘫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强行闯阵、汲取道树本源、虎口夺食,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潜力与运气。
他摊开手掌,那颗九曜星果静静躺在掌心,紫晶般的果皮下仿佛封印着一整片微缩的星空,星光流转,道韵天成。另一只手上,那团婴儿拳头大小、被星辰之力勉强束缚的先天灵液核心,更是散发着令人生命本源都为之悸动的纯粹生机。
希望!修复丹田,甚至更进一步的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他嘴角那丝劫后余生的笑意尚未完全展开,一股冰冷刺骨、如同毒蛇般阴寒的杀意,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溶洞入口处的天然禁制,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他笼罩!
这杀意……并非来自赤霄门那灼热的火系功法,也不同于沙蝎商会的阴毒,而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古老的……黑暗与死寂!带着一种漠视一切生命的冰冷!
“还有黄雀?!”云渊心中警铃大作,强忍着几乎散架的身体,猛地翻身坐起,目光锐利如刀,射向溶洞入口方向。
几乎在他目光抵达的同时,入口处那层原本用来隐匿和防护的禁制,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咔嚓”一声,寸寸碎裂!
三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里。
为首者,一身宽大的黑袍,将身形完全遮掩,连面容都隐藏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下,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冰冷、死寂,仿佛两口万年不化的寒潭,不带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有对猎物的审视与漠然。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晦涩而强大,赫然达到了金丹初期!虽然似乎刻意压制,但那属于高阶修士的灵压,依旧让整个溶洞的空气都凝固了。
在他身后,跟着两名同样身着黑袍的随从,气息稍弱,但也都有筑基后期的修为,眼神同样冰冷,如同两具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云渊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金丹修士!怎么会引来金丹修士?!而且看这打扮和气息,绝非青冥王朝境内的任何已知势力!
那为首的黑袍人,目光先是扫过溶洞中央那口灵气盎然的潭水,微微停顿,似乎有些意外此地的灵秀,但随即,他那双死寂的眼睛,便牢牢锁定了云渊……不,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云渊手中那团先天灵液核心以及那颗九曜星果!
“星辰道果……先天灵髓……”一个沙哑、干涩,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声音从黑袍下传来,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区区蝼蚁,也配染指此等神物?”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云渊身上,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与裁决:“交出宝物,自裁,可留全尸。”
没有询问,没有谈判,只有赤裸裸的掠夺与宣判。
云渊握紧了手中的星果与灵液,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看了一眼身旁禁制中依旧昏迷、但气息在灵液滋养下逐渐平稳的沧河,又感受了一下自己油尽灯枯的状态。
面对金丹修士,哪怕只是初期,也绝无任何胜算!甚至连逃跑都是一种奢望!
难道刚刚到手的希望,就要在此刻彻底断绝?连同性命一起葬送?
不!绝不!
他脑中飞速运转,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的生机。溶洞?无处可逃。战斗?无异于螳臂当车。唯一的希望,或许……
他的目光,微不可察地扫过溶洞一侧,那条他们来时通过的、被藤蔓遮掩的裂缝。那是通往之前古修坐化石室的方向!虽然那条路也可能被堵死,但这是唯一已知的、未被黑袍人封锁的路径!
“前辈……”云渊脸上挤出一丝敬畏与恐惧交织的表情,声音颤抖,试图拖延时间,“晚辈愿献上宝物,只求前辈饶我二人性命……”他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将手中的星果和灵液奉上。
那黑袍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冷笑,似乎早已看穿这种拙劣的伎俩:“杀。”
他身后一名筑基后期随从应声而动,身形如同鬼魅,带起一道残影,手中一柄漆黑的短刺直取云渊咽喉!速度快得惊人!
就是现在!
云渊眼中厉色爆闪!他根本没有交出宝物的打算!在对方动的瞬间,他猛地将手中那团先天灵液核心,向着扑来的黑袍随从狠狠掷去!同时,身体向后暴退,一脚踢向保护沧河的禁制,将其连同沧河一起推向那条裂缝方向!
那黑袍随从没料到云渊竟敢用珍贵的先天灵液攻击,下意识地挥动短刺格挡!
“噗!”
灵液核心被短刺刺破,瞬间爆开!精纯无比的先天能量混合着云渊附着其上的一丝狂暴星辰之力,化作一场小范围的能量风暴,虽然威力不足以重伤筑基后期,却成功阻挡了其片刻,并扰乱了其气息!
而云渊,则借着反震之力,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冲向裂缝!
“嗯?”为首的黑袍金丹轻咦一声,似乎对云渊的果决和那灵液爆炸的巧妙应用有些意外,但他并未亲自出手,只是冷冷地看着。在他眼中,这两只蝼蚁再怎么挣扎,也改变不了结局。
另一名筑基后期随从见状,立刻堵向裂缝入口。
眼看云渊就要被前后夹击,陷入绝境——
“吼!!!”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来自洪荒猛兽的咆哮,陡然从被云渊踢飞的禁制中炸响!
原本昏迷的沧河,竟在这一刻猛地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睛,不再是之前的桀骜或悲伤,而是彻底化作了一片纯粹的金色!瞳孔竖立,充满了暴虐、疯狂与毁灭的气息!他胸前的伤口在咆哮声中再次崩裂,鲜血狂涌,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血脉失控!
在极度危机和此地特殊气息(古修煞气、星辰之力、先天灵液)的刺激下,他体内那被诅咒和封印的金鳞族血脉,竟然提前、并且是以一种极其不稳定的方式,强行爆发了!
沧河的身体猛地膨胀了一圈,皮肤下的淡金色鳞纹瞬间变得清晰无比,如同真正的鳞片覆盖全身!他一把扯碎身上残破的衣衫,露出精悍如蛮龙的上身,根本不顾堵在裂缝前的黑袍随从,而是如同疯魔般,直接撞向了那名刚刚稳住身形、被灵液爆炸弄得有些狼狈的第一个黑袍随从!
速度、力量,都在这一刻飙升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完全不像是一个重伤垂死之人!
那黑袍随从脸色一变,急忙将短刺横在身前!
“轰!!”
沧河不闪不避,直接用覆盖着金鳞的胸膛撞上了短刺!短刺入肉三分,却被他强健的肌肉和骨骼卡住!而他的一只大手,则如同真正的龙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抓向了对方的头颅!
以命换命!不,是以伤换命!
那黑袍随从完全没料到对方如此疯狂,想要后退已然不及!
“噗嗤!”
如同西瓜碎裂的声音响起!那筑基后期黑袍随从的头颅,竟被沧河一爪生生捏爆!红白之物四溅!
一击毙敌!
但沧河也付出了惨重代价,胸前插着短刺,鲜血如同泉涌,气息瞬间萎靡下去,眼中的金光也急速黯淡,身体摇晃着向后倒去。
这突如其来、血腥无比的变故,让另一名堵在裂缝口的黑袍随从动作一滞,眼中首次露出了惊骇之色。
就连那一直漠然的黑袍金丹,死寂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波动:“金鳞孽种?竟还能狂化?”
而云渊,则抓住了这用沧河几乎性命换来的、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时间去查看沧河的生死,身形如同鬼魅般从那惊骇的随从身边掠过,冲入了裂缝之中!在进入裂缝的最后一刻,他反手一挥,将几块得自古修遗骸的中品灵石狠狠砸向溶洞顶部几根关键的石笋!
轰隆!
石笋断裂,引发小范围塌方,虽然不是很大,却成功地将裂缝入口暂时掩埋,阻隔了视线和神识!
“废物!”
黑袍金丹冷哼一声,似乎对随从的失职和沧河的搅局极为不满。他袖袍一挥,一股无形的巨力轰出,将那掩埋入口的碎石瞬间清空!但云渊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裂缝深处的黑暗中。
他看了一眼地上头颅爆碎、死状凄惨的随从,又看了一眼胸口插着短刺、生死不知、倒在血泊中的沧河,最终将冰冷的目光投向幽深的裂缝。
“追。”他吐出两个字,身影一晃,已率先踏入裂缝。那名幸存的随从连忙压下心中的恐惧,紧随其后。
溶洞内,只留下浓郁的血腥味、散逸的灵气,以及……生死未卜的沧河,和他那失控后迅速衰败下去的、带着悲壮与不屈的微弱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