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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阳光洒在北境的大地上,凛风哨站的营墙上,冰棱早已消融殆尽,只留下深色的水渍。凯尔站在哨站门口,身后是一支精简却剽悍的队伍。卡门检查着随身装备,道格则默默调整着腰间弩箭的位置,几名人类护卫和绿兽人战士沉默肃立,眼神锐利。与第一次北上时那支庞大而忐忑的探险队相比,这支队伍更像一柄出鞘的匕首,精准而致命。

“出发。”凯尔没有多余的言语,简短下令后,便一马当先,踏上了通往北方的路径。

路途比记忆中顺畅了许多。曾经吞噬了战友的冰裂隙被粗大原木和岩石标记出醒目的边界;那段让他们损失惨重、覆盖着坚冰的斜坡,被开凿出了粗糙的台阶,旁边甚至固定了结实的绳索。在“一号前进营地”的旧址上,几座坚固的石屋已然矗立,升起着袅袅炊烟。驻守于此的几名联盟士兵认出了凯尔,激动地行礼,并提供了热汤和检查装备的机会。

途中,他们遇到了两队人马。一队是联盟的巡逻兵,铠甲鲜明,步伐整齐;另一队是碎骨部落的猎人,身上背着新鲜的雪原羚羊,墨绿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双方在狭窄的山道上相遇,没有剑拔弩张,人类队长与兽人猎手头领只是互相点了点头,侧身让过,甚至用生硬的通用语交流了几句关于前方厄兽踪迹的简单信息。

卡门看着这一幕,低声对凯尔道:“头儿,这条路,算是被我们踩实了。”

凯尔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周围的山峦。不过数月时间,这条曾经充满未知与死亡的道路,已渐渐被纳入联盟的秩序之下。

当队伍绕过最后一道山脊,北星堡那依山而建的轮廓出现在眼前时,即便是凯尔,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与离开时那个只有地基和梦想的工地截然不同,如今的北星堡已然成型。混合着粗大原木和开凿岩石的城墙沿着山势将山口牢牢锁住。几座高出墙头的了望塔上,哨兵的身影清晰可见,闪烁着微弱魔纹光泽的弩炮探出垛口,散发着冰冷的威慑力。城门厚重,上方并列飘扬着北境联盟的星辰旗与碎骨部落那狰狞的断骨图腾,旗帜在雪山的风中猎作响,宣告着此地不容置疑的归属。

走入堡内,规划井然有序。左侧是营房区和炊烟袅袅的厨房,右侧是堆满物资的仓库和叮当作响的工坊区。中央最高的石质建筑是指挥所。艾莉丝的目光则被墙壁上一些线条粗犷的岩石符文吸引,它们与初步应用的魔纹照明灯交织在一起,虽然简陋,却昭示着一种融合了古老智慧与新技术的可能性。

“领主大人!”留守的人类中队长快步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喜悦。他身后,如同移动小山般的“断角”酋长也大步走来,发出洪亮的笑声。

“你们可算回来了!”“断角”用力拍了拍凯尔的手臂(他本想拍肩膀,但凯尔的身高让他这个动作有些别扭),“看看俺们把这地方弄得多结实!那些发疯的畜生,现在可不敢随便来撒野了!”

在指挥所内,中队长详细汇报了情况。他首先肯定了碎骨部落的巨大贡献:“……‘军事贡献积分’制度效果显着。战士们参与建设和巡逻的热情很高,用积分换取的盐和铁器,极大地改善了他们的生活,也稳定了军心。在联合清剿厄兽的战斗中,他们的勇猛无可替代。”

然而,在私下场合,中队长也道出了烦恼:“……大人,就是……生活习惯上,差异太大。碎骨的兄弟们性子直,喝了酒喜欢摔跤比斗,动静太大,好几次吓坏了工坊里的工匠。他们的一些……嗯……狩猎后的仪式,把某些野兽的头颅挂在住处外面,也让一些士兵感觉不太舒服。任务分配上,太精细的活儿他们干不来,也容易不耐烦。”

凯尔耐心听完,没有立刻表态。

随后,他召集了堡内的主要军官和“断角”及其部族头目。在众人面前,凯尔首先高度赞扬了碎骨部落为北星堡建设付出的鲜血和汗水,肯定了积分制度带来的双赢局面。

“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所有人,无论是人类还是绿皮,“北星堡是我们共同的家,不是谁独占的猎场,也不是谁独享的工坊。团结,意味着我们不仅要发挥彼此的长处,也要包容彼此的短处,尊重彼此的习惯。力量,不止体现在肌肉和战斧上,也体现在克制与理解之中。”

他当场宣布,任命一位以灵活和善于沟通着称的人类副官作为专门的协调官,负责处理日常摩擦,并要求“断角”适当约束部下在堡内的过激行为。“断角”虽然觉得有些麻烦,但在凯尔明确表态尊重其部落传统和战士荣誉的前提下,还是瓮声瓮气地答应了下来。

接着,凯尔综合了中队长、“断角”的情报,对北方局势有了更清晰的把握:

灰精灵行踪飘忽,始终在堡垒外围活动,态度冷漠,但似乎并非抱有敌意,曾暗中清理过靠近堡垒的厄兽。岩山族的 “顽石”已返回族中禀报,预计不久便会有回音。厄兽的活动模式有变,似乎在向北方更深处的“寂静尖塔”方向汇聚。“山之心”保持平静,暂无异常。

“北星堡已成,它是我们钉在北方的钉子,也是我们未来的眼睛和拳头。”凯尔总结道,“灰精灵的警惕需要时间和契机去化解。传令下去,加强戒备和巡逻,但暂时不要主动刺激灰精灵。”

会议结束后,凯尔登上了北星堡最高的了望塔。夕阳将雪山之巅染成金红色,壮丽非凡。他的目光越过层层叠嶂的山峦,投向北方那片被永恒云雾笼罩的未知领域。灰精灵的秘密、岩山族的古老智慧,以及那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悬着的“寂静尖塔”,都在那里。

就在这时,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被带到了他面前,送来了来自凛风哨站的紧急情报——帝国元老院对奥顿领地的“荒废”发出了正式质询,措辞严厉;而沉眠河西岸,“狮牙”安德烈的据点军队调动异常频繁,大战的阴云正在南方的天空急速汇聚。

凯尔握紧了冰冷的栏杆,指节微微发白。他望着北方,低声自语,又像是对身边的卡门诉说:“南方的风雨,不会等我们太久。我们必须更快,让这片雪山,真正成为我们不可撼动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