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日子温馨而平静。陈彦与苏幕婉新婚燕尔,琴瑟和鸣,或在书房读书论画,或在院中散步赏花,日子过得蜜里调油一般。陈家长辈见小夫妻如此恩爱,自是喜不自胜。
然而,悠闲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皇帝赐予的四十日假期已近尾声。陈彦深知京中事务繁多,太孙赵宸与新军皆需他回京操持,北疆之仇亦时刻萦绕心头,不容久居乡野。虽不舍家中温暖与新婚妻子,但责任在肩,不得不整装待发。
此次返京,陈彦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并与苏幕婉及家人商议。他想将二弟陈松、三妹陈秀和四弟陈康一同带回洛阳。
他将三个弟妹叫到书房,温和地问道:“松哥儿、秀姐儿、康哥儿,大哥不日即将返回京城。此次想带你们一同前去,在洛阳住上一段时日,你们可愿意?”
三个小家伙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陈松(二弟)反应最快,他性子活泼好动,对读书兴趣不大,反倒对舞枪弄棒颇有兴趣,早就羡慕大哥身边石头哥哥那一身武艺和官服。他立刻跳起来,激动地说:“愿意!愿意!大哥!我早就想去京城看看了!听说京城好大好热闹!比镇上、比县城热闹一百倍!我跟你去!我去跟你学本事!” 他想象中的“学本事”,自然是学武艺。
陈彦看着他笑了笑,点头道:“好,到了洛阳,大哥便请军中教头教你些强身健体的武艺,但需记住,习武先修德,不可逞强斗狠。”
“嗯!我知道!谢谢大哥!” 陈松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陈秀(三妹)性格文静乖巧,闻言也是心动不已,小脸因兴奋而泛红。她小声却清晰地说:“大哥,我也想去。我想……想去京城看看,听说那里的绣娘手艺是天下一绝,我想去学一学……也想多陪陪大嫂。” 她与苏幕婉很是投缘,这几日常在一旁看苏幕婉作画绣花,心中钦佩。
苏幕婉在一旁听了,温柔地拉起陈秀的手:“秀姐儿若喜欢,到了京城,大嫂便带你去最好的绣坊看看,请名师指点你。”
“谢谢大嫂!” 陈秀开心地笑了。
陈康(四弟)年纪最小,还有些懵懂,但看到哥哥姐姐都去,也立刻跟着嚷嚷:“大哥!我也去!康儿也去京城!去看大房子!大马!”
陈彦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康儿也去。到了京城,大哥带你去见识许多新奇有趣的东西,但也要记得读书识字,不可贪玩。”
“嗯!康儿听话!” 陈康用力点头。
看着三个孩子兴奋雀跃的样子,陈彦心中欣慰。他对家人解释道:“爹、娘、爷爷、奶奶,儿子想带他们去,并非一时兴起。松哥儿不喜诗书,或许武艺仕途更适合他,在京中我可为他寻名师,严加管教;秀姐儿心灵手巧,留在乡间恐埋没了天赋,京城汇聚天下能工巧匠,能让她开阔眼界,学些真本事;康哥儿年纪尚小,正是启蒙见世面的好时候。让他们在京城住上一两年,无论日后是走科举、习武艺还是学技艺,都大有裨益。且由我与幕婉看顾,您们也可放心。”
父亲陈延峰和母亲张氏听了,虽有不舍,但觉得儿子说得在理。京城机会多,对孩子的前程确实更好。爷爷陈满仓也捻须点头:“彦儿考虑得周到。孩子们不能总窝在这山沟里,是该出去见见世面。有你看顾,我们放心。”
唯独奶奶王氏,一听四个孙子孙女(包括陈彦)都要走,顿时红了眼圈,拉着陈秀和陈康的手舍不得放开:“这……这都走了?彦哥儿刚回来又要走,还把弟弟妹妹都带走……这一下子家里得多冷清啊……奶奶舍不得……”
陈秀见状,乖巧地依偎到奶奶身边:“奶奶,秀儿会想您的。秀儿去了京城,学好绣活,给您绣最漂亮的抹额和荷包寄回来!”
陈康也抱住奶奶的腿:“奶奶不哭,康儿给你带京城好吃的糖!”
陈彦和苏幕婉也连忙上前安慰。
爷爷陈满仓叹了口气,拍拍老妻的手,劝道:“老婆子,孩子们长大了,总要出去闯荡的。彦儿如今有出息了,能提携弟弟妹妹,这是咱们陈家的福气!总不能把孩子们都拴在身边,耽误了前程。你想他们了,就让老大(陈延峰)送你去京城住段时间,或者等彦儿他们有空再回来看咱们。眼光要放长远些。”
奶奶王氏也知道孙子们的前程重要,只是情感上难以割舍。听了老伴和儿子儿媳的劝慰,又看到孙子孙女们期盼的眼神,最终抹了抹眼泪,点头道:“好吧……去吧去吧……都去吧……到了京城,要听大哥大嫂的话,不许淘气,要好好学本事……记得常写信回来……”
“哎!谢谢奶奶!” 三个孩子齐声应道,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
家中事宜商议妥当,陈彦又特意找到了石头。
石头如今已是昭武校尉,此次自然要随陈彦返京。他正在收拾行装,妹妹小草在一旁默默帮他整理衣物,脸上满是不舍。
陈彦走进来,对石头道:“石头,都准备好了吗?”
石头立刻站直行礼:“回公子,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陈彦点点头,目光转向一旁的小草。小草如今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性格温婉懂事。这些年来,她一直在陈府帮忙,与陈家人感情深厚。
陈彦温和地对小草说:“小草,这次我和你哥哥返京,家中长辈和弟弟妹妹们就劳你多费心照顾了。”
小草连忙行礼:“公子言重了,照顾老爷夫人、爷爷奶奶是奴婢分内之事。”
陈彦摆摆手:“不必自称奴婢,在我陈家,你早已如同家人一般。” 他顿了顿,看向石头,又道,“石头,你此去京城,前程远大,不必过于牵挂家中。小草的事,我已禀明爷爷,定会为她留意,寻一门稳妥可靠、真心待她的好亲事,绝不会委屈了她。”
石头闻言,心中大为感动,他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妹妹。他单膝跪地,抱拳道:“石头谢公子大恩!公子待我兄妹恩重如山,石头无以为报,唯有此生追随公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小草也眼圈微红,向陈彦深深一福:“谢公子为小草费心。”
陈彦扶起石头:“快起来。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照顾好自己,建功立业,便是对你妹妹、对泉下父母最好的交代。”
爷爷陈满仓得知后,也特意将石头和小草叫到跟前,郑重承诺:“石头,你放心跟着彦哥儿去。小草就像我的亲孙女一样,她的终身大事,老夫必定亲自过问,寻一门当户对、品行端正的好人家,风风光光地把她嫁出去,断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有了陈彦和陈满仓的保证,石头心中最后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对陈家的忠诚与感激更深了一层。
启程之日,秋风送爽。
陈家大院门前,车马齐备。陈彦与苏幕婉向爷爷陈满仓、奶奶王氏、父亲陈延峰、母亲张氏以及二叔陈延岭、三叔陈延岳等一众亲人拜别。
“爷爷、奶奶、爹、娘、叔叔婶婶,保重身体!孙儿(儿子)到了京城,便会写信回来!” 陈彦郑重道。
“好好,你们也要保重!在京中一切小心!” 爷爷和父亲叮嘱道。
“儿啊,幕婉,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弟弟妹妹……” 母亲张氏拉着儿子和儿媳的手,泪眼婆娑,千叮万嘱。
“秀姐儿,康哥儿,要听话……” 奶奶王氏依旧不舍地摸着孙儿孙女的脸。
陈松、陈秀、陈康三个小家伙,虽然也对家人不舍,但更多的是对京城生活的向往和兴奋,一个个精神抖擞,穿着新衣,小脸上洋溢着期待的光芒。
终于,在亲人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车马缓缓启动,驶离了陈家沟,踏上了返回洛阳的官道。
一路上,三个小家伙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仿佛出了笼的小鸟,看什么都新鲜。
陈松最是活跃,骑着专门为他准备的小马,在车队前后跑来跑去,一会儿追上石头,好奇地询问京城军营是什么样子,打仗是不是很威风;一会儿又凑到陈彦车旁,问什么时候能给他找武艺师父。
“大哥大哥!京城的天安门是不是特别高?皇宫的墙是不是红的?御林军是不是都穿着金闪闪的盔甲?” 陈松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陈彦笑着耐心解答:“是啊,天安门巍峨壮丽,皇宫红墙黄瓦,气势恢宏。御林军盔明甲亮,确是精锐之师。不过,松哥儿,习武之人,首要沉稳,不可如此毛躁。”
“哦,我知道了大哥。” 陈松嘴上答应,但眼中的兴奋丝毫未减。
陈秀则文静许多,她和苏幕婉同乘一车,时不时撩开车帘,好奇地打量着沿途的风景。看到不同于家乡的村落、田野、河流,看到官道上往来的各式车马行人,甚至看到远处隐约出现的城镇轮廓,都会小声地和苏幕婉交流。
“大嫂,你看那边的山,形状好奇特啊!”
“大嫂,那些人穿的衣服好像和我们不太一样?”
“京城里的姑娘们,平时都梳什么样的发髻?穿什么样的裙子呀?”
苏幕婉温柔地一一解答,还给她讲一些京城的风俗趣事,听得陈秀目不转睛,心中对京城的生活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陈康年纪小,精力旺盛,一会儿趴在车窗边看风景,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一会儿又缠着石头,要听他讲打仗的故事;玩累了,就倒在车里呼呼大睡,睡醒了又继续兴奋。
“石头哥哥,匈奴人长得吓人吗?你一刀能砍几个?”
“大哥,京城有没有比糖人张做的还甜的糖?有没有这么大个的肉包子?”他用手比划着。
“哇!快看!好大的船!那是运粮的吗?”
童言稚语,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好奇,给旅途增添了许多乐趣。
陈彦和苏幕婉看着弟弟妹妹们兴奋的模样,相视而笑。带他们出来见世面的决定,看来是正确的。虽然路途遥远,照顾孩子难免辛苦,但看到他们眼中闪烁的光芒,一切便都值得了。
车队一路向北,离故乡越来越远,离帝都洛阳越来越近。等待这几个陈家小辈的,将是一个更加广阔、充满机遇与挑战的全新世界。而陈彦,在肩负国事的同时,也担起了培养弟妹的责任,他的家庭与事业,都即将翻开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