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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零点的黑暗像块浸了墨的棉絮,裹得人连呼吸都发闷。

铁釜站在街区三百米外的高台上,十二口泛着幽蓝冷光的铸铁锅悬浮在他身周,锅底的符文被阴火舔得滋滋作响。

他望着那间窗棂都泛着旧木色的小餐馆,喉结动了动——自断火令颁布以来,这是他第三次亲自带队围剿民间火种。

前两次烧了湘南的竹编灶、闽北的陶土窑,可这一回...

“首领。”身边副官的声音带着颤,“东南方向有炊烟。”

铁釜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缕烟太细了,细得像根被风揉软的金线,却明明白白从南境小镇的方向钻出来。

紧接着是西北,焦糊味混着枣香的烟柱撞破云层;东海的炊烟绕着圈往上蹿,活像哪家孩子偷点了灶糖;西南山寨的更绝,是带着辣子香的红烟,呛得巡逻队连喷嚏都打不连贯。

“四十九城同步升烟。”副官的战术平板疯狂震动,“他们...他们用的是虚影菜谱!”

铁釜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虚影菜谱是十二灶最严密的机密,记载着历代厨神的不传之秘,怎么会...他摸向西装内袋,那个刻着“陈记小馆”的旧铁盒正发烫,盒底沾着的米粒还带着三十年前的饭香——那是母亲最后一次给他做饭时粘上去的。

“启动绝烟火阵。”他扯松领带,声音却比锅底的阴火更冷,“今夜之后,世间再无自由之炊。”

十二口冷锅同时发出嗡鸣,蓝黑色的雾气顺着锅沿淌下来,像十二条毒蛇往小餐馆爬。

“直播信号连上了!”韩川的吼声响彻夜空。

他站在屋顶临时搭的直播塔上,冲锋衣拉链崩开两颗,头发被夜风掀得像团乱草,“现在是北京时间00:07,’百城共炊‘正式启动!

所有人——“他抄起旁边的铁锅往地上一磕,”打开灶台,跟着我们做!

火要旺,心要放!“

城市的各个角落亮起星星点点的光。

有老人颤巍巍划亮火柴,把蜂窝煤填进老灶膛;穿睡裙的姑娘举着酒精炉,手机屏幕里映着虚影菜谱;甚至有外卖小哥把电动车停在路边,用保温箱当锅,往里头倒了把米——他的电动车后箱上还贴着陆远手写的“深夜食堂特供”贴纸。

陆远盘坐在灶台前,能清晰听见四面八方的锅铲碰撞声。

那些声音像根根细弦,在他心口绷成一片。

掌心的炭灰戒指突然发烫,他低头,看见戒指上的纹路正渗出金光,像被风吹动的麦浪。

“叮——”

系统提示音炸响在脑海里,震得他耳膜发疼:【“薪火之主认证进程”加载83%——请第九代火种亲手点燃终焰】

“老陆!”小灰拖着伤腿撞开厨房门,额角的血混着汗滴在青石板上,“西南片的联络点说他们锅漏了,用铝盆凑数行不行?

西北那伙倔老头非说要烧柴火,我跟他们说煤气罐更安全——“他突然顿住,盯着跪在灶前的焚灶婆婆。

老人不知何时换上了靛蓝粗布厨袍,袖口还沾着五十年前的灶灰。

她手里的红烛燃到八分,烛泪在青砖上堆成小丘。

见小灰进来,她冲他笑了笑,那笑容皱得像晒干的橘皮:“小同志,帮我把烛台扶稳。”

“婆婆您这是...”小灰的声音突然哽住。

他看见婆婆额角抵着青砖,一下、两下、三下——那是老辈厨子叩灶神的礼节,最后一次在十二灶总坛见到这场景,还是他太奶奶咽气前。

“我代六代亡魂,请火归位。”焚灶婆婆将最后一截烛头按进灶膛。

十三口“良心灶”遗址同时喷发白气。

那些白气在半空凝成龙形,龙须扫过的地方,路灯次第亮起;龙尾摆过的地方,冷锅的黑雾像被刀割,裂出细碎的光。

陆远睁开眼。

他看见灶膛里的火在跳,不是橙红,不是金亮,是带着无数星光的颜色——那是千万口锅里的火光,顺着炊烟爬上来,汇进了他的灶。

“婆婆,谢谢您替我守到这时候。”他轻声说。

门外传来金属摩擦声。

凌霜的长剑划开地面,青石板上裂出半指宽的线。

她背对着陆远,黑色战术靴尖抵着线的尽头,发尾被雾气打湿,沾在颈后:“越过此线者,视为敌。”

小灰抹了把脸上的血,抄起锅铲站到她右边。

三个缠着绷带的前特工从巷子里钻出来,一个举着漏勺,一个拎着汤勺,最小的那个怀里还揣着半瓶没喝完的料酒——那是他们在仓库里藏了三年的“战略物资”。

更远处,刀疤陈的面馆伙计抬着八口大锅跑过来,锅沿还沾着没擦净的油星;唐主编举着相机闪光灯,咔嚓咔嚓闪得像个会移动的灯塔;苏曼的蓝牙音箱放着“笑脸合集”,那些被陆远治愈过的食客笑声混着风声,把黑暗撕出个窟窿。

铁釜望着这一切,手心里的旧饭盒烫得几乎要烧穿西装。

他听见副官在喊:“首领,冷锅阵的能量被稀释了30%!”又听见更远处传来孩子的欢呼:“妈妈快看,锅里的米在发光!”

陆远站起来。

他没看窗外的剑拔弩张,没看系统里跳动的进度条,只是伸手从竹篮里摸出两颗鸡蛋。

蛋壳在他掌心轻轻一磕,蛋清裹着蛋黄落进冷锅——锅底突然泛起金黄油花,像是有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替他加了油。

“各位,咱开饭了。”他闭着眼笑,像从前每个平凡的深夜,“火要旺,心要放。”

米粒开始跳舞。

白生生的米粒撞着锅壁,在油花里滚出琥珀色的边;葱花从菜篮里飞起来,绕着锅沿转了三圈才落进去;连压在灶台底下的半头蒜都蹦出来,“咔”地裂开八瓣,正好落在该落的位置。

全城的锅里,同一刻浮起一粒发光米。

那些米像星星落进人间,在打工妹的泡面桶里亮,在流浪汉的铝制饭盒里亮,在铁釜口袋的旧饭盒里亮——那粒米轻轻撞了撞盒盖,像在敲一扇久闭的门。

“叮——【”薪火之主“认证等待最终激活——请以第九代火种之名,点燃人间第一餐】”

系统提示还没消,南境小镇的方向传来一声喊。

那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穿透夜色撞进小餐馆:“叔叔!

我这边——饭好了!“

陆远的手顿在锅铲上。

他想起三个月前,那个蹲在店门口啃冷馒头的小孤儿。

孩子说他梦见有个穿白围裙的叔叔教他做饭,说米要洗三遍,油要烧到起烟,说...

“起锅。”他轻声说。

金黄的蛋炒饭落进青花瓷碗,饭粒颗颗分明,裹着蛋香的热气裹着星光,从窗口涌出去。

十二口冷锅的黑雾“滋啦”一声被烫出洞,铁釜的旧饭盒“啪”地弹开,三十年前的饭香混着新出锅的热气,在夜空里缠成一股。

凌霜回头看他。

她的剑还指着封锁部队,耳尖却又红了——这次不是因为害羞,是被饭香熏的。

“陆远。”她喊他,声音里裹着点没藏住的软,“他们...好像不敢动了。”

陆远舀了勺炒饭塞进嘴里。

热乎的,咸淡刚好,带着点锅巴的焦香——和他第一次在地球做的蛋炒饭一个味。

“吃饱了,自然就不想打架了。”他说。

夜色渐褪时,有人往店里塞了袋大米。

包装纸上的字歪歪扭扭:“给做饭的师傅,我家自留的,香。”

陆远靠在旧木柜上打盹。

他听见小灰在数联络点的成功信号,韩川的直播还在吼“再来一碗”,凌霜的剑收进鞘里,发出清越的嗡鸣。

然后他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特别沉,沉得他没听见窗外渐起的鸡鸣,没听见十二口冷锅缓缓消散的嗡鸣,没听见铁釜把旧饭盒贴在胸口,低低说了句:“妈,我好像...想起你做饭的味道了。”

直到——

“老板!”小灰的尖叫刺穿晨雾,“南境小镇的炊烟还没散,你快看看灶台!”

陆远猛地惊醒。

他望着灶台上那碗没动过的蛋炒饭——饭粒上的光还在跳,可最中间那颗米,不知何时裂开了条缝,露出点翠生生的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