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无意识的低语和林清砚突如其来的感应，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两颗石子，涟漪在安全屋沉闷的空气中扩散开来。城邦的“情绪”？沉睡的“心脏”在哭泣？
苏晓月混沌眼眸中的光芒微微收敛，将感知力提升到极致。她不再仅仅用神念扫描物理结构，而是尝试去感受这座庞大、混乱城邦的“整体”。起初，涌入感知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喧嚣与混乱，无数个体的欲望、恐惧、贪婪、麻木交织成一片令人头晕目眩的噪音。但当她屏息凝神，如同在嘈杂的股市中捕捉那一丝微弱的趋势线时，她确实“听”到了——一种深埋在无数噪音之下，低沉、悲怆、仿佛源自亘古的**哀鸣**。这哀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弥漫在整个城邦规则基底中的**情绪底色**，充满了被束缚、被榨取、逐渐走向衰亡的绝望。
“我也感觉到了。”苏晓月光影之躯发出空灵的声音，证实了林清砚和女巫的感应，“这座城邦……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它的核心，似乎存在着一个……**被囚禁的古老意识**。”
青玄老者脸色凝重，他虽无法像苏晓月那样清晰感知，但作为与世界树残骸相伴无数岁月的守木人，他对生命与意识的波动极为敏感。“如果真是如此，能将一个古老意识囚禁并驱动如此庞大的城邦……其背后的存在，实力恐怕深不可测。”
这个发现，让本就紧张的局势更添变数。他们来此是为了暂避风头，恢复元气，却无意中可能踏入了一个更深的旋涡。
“我们需要情报。”苏晓月迅速做出决断，“关于城邦的核心，关于‘清算者’的动向，以及……如何安全地前往盟约烙印提示的下一个坐标。”她看向青玄老者，“疤脸这里，能提供什么？”
青玄沉吟片刻：“疤脸是这里的‘中间人’之一，消息灵通，但让他开口，需要代价。他偏爱……**稀有规则碎片**或**高纯度世界本源**。”
苏晓月点头，心念一动，从“噬界”本源中再次凝聚出三颗比之前更加纯净、内部仿佛有混沌星云旋转的**规则结晶**。“这个，够吗？”
青玄感受着那结晶中蕴含的精纯力量，眼角微跳：“绰绰有余。但一次拿出太多，恐引来觊觎。一颗足矣。”
他拿起一颗结晶，再次敲响了疤脸的房门。
片刻后，青玄返回，脸色并不轻松。“有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坏消息是，”他沉声道，“‘清算者’的标记果然非同小可。疤脸说，城邦的‘暗网’中已经出现了针对我们的**高额悬赏**，提供确切线索者，可获得进入‘内环’的永久居住权以及大量资源。一些顶级的猎杀者和情报贩子已经闻风而动。”
气氛瞬间紧绷。这意味着他们在城邦内也不能完全放松警惕。
“好消息呢？”林清砚追问。
“好消息是，疤脸提供了一个可能获取深层情报的途径。”青玄看向苏晓月，“城邦底层，有一个被称为 **‘锈蚀集市’** 的黑市。那里流通着各种违禁品和禁忌知识。据说，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甚至能接触到与城邦核心相关的秘密。掌管那片区域的，是一个自称 **‘百事通’** 的古怪机械生命。”
事不宜迟，在疤脸的模糊指引下，苏晓月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光影之躯化作一道几乎融入环境阴影的薄雾，带着林清砚悄然离开了安全屋。女巫依旧昏迷，由青玄老者照看。
进入“锈蚀集市”，仿佛进入了城邦光鲜表皮下的腐烂内脏。这里更加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劣质机油和某种生物腐败的混合气味。通道两旁不再是店铺，而是一个个用破烂篷布和金属废料搭成的摊位，摊主形形色色，大多眼神凶戾，气息彪悍。交易在沉默或低声中进行，充满了不信任与危险。
两人按照指引，在迷宫般的通道深处，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被巨大齿轮结构半掩着的入口。入口处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股淡淡的、带着**信息扰流**的能量波动。
踏入其中，景象豁然一变。一个相对宽敞的圆形大厅出现在眼前，大厅四周墙壁上镶嵌着无数块大小不一的屏幕，屏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各种宇宙语种的数据流和图像。大厅中央，一个**由无数种不同型号、不同年代机械部件拼凑而成、形态臃肿甚至有些滑稽的** **机械生命体**，正伸出十几条机械触手，同时操作着那些屏幕。
这就是“百事通”。
它那颗由老旧观测镜头组成的“头部”转向苏晓月和林清砚，镜头伸缩聚焦，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新客人……能量签名……独特……未被记录……”* 它的声音是多种电子音的混合体，带着杂音，*“咨询……还是……交易？”*
苏晓月没有废话，直接显化出那颗规则结晶，悬浮于掌心。“情报。关于城邦核心的‘低语’，关于‘清算者’标记的规避方法，以及……这个坐标的安全路径。”她将盟约烙印提供的坐标信息以加密形式传递过去。
百事通的无数屏幕数据流瞬间加速，它的机械触手舞动得更快了。
*“高价值货币……认可……”* 它盯着那规则结晶，镜头光芒闪烁，*“城邦核心……禁忌话题……价格……昂贵……”*
*“据古老日志记载……城邦最初……并非人工建造……而是……**捕获**……一颗濒死的……**流浪世界之核**……以其为引擎……以其哀嚎为背景噪音……”*
*“‘清算者’标记……理事会最高追杀令……常规规避……无效……”* *“但……静默坟场的‘归零之力’……可暂时干扰……标记信号……此为……唯一已知……短期有效方法……”*
*“至于坐标路径……”* 百事通的数据流再次狂飙，片刻后，它给出了一个坐标，*“此星门……古老……废弃……稳定性……低……但可绕过……目前已知的……大部分监控节点……”*
信息获取完毕，苏晓月将规则结晶推向百事通。一条机械触手灵活地接过，瞬间将其吸收。百事通满足地发出了一阵齿轮摩擦般的“笑声”。
*“交易愉快……提醒……客人……”* 就在苏晓月转身欲走时，百事通突然再次开口，它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诡异的意味，*“小心……‘清道夫’……它们……**不仅仅是维护秩序**……”* *“以及……你体内的‘盟约烙印’……信号……似乎……**正被某种东西……反向追踪**……”*
此言一出，苏晓月心神剧震！
然而，还未等她细问——
“轰！！！”
整个锈蚀集市猛地**剧烈震动**起来！刺耳的警报声（与城邦常规警报不同，更加尖锐、冰冷）响彻每一个角落！
大厅入口处那巨大的齿轮结构，被一股蛮横无比的力量**强行撕裂**！烟尘弥漫中，数道**全身覆盖着暗灰色厚重装甲、体型高大、面部只有一条闪烁着红光的线性感应器的** **身影**，如同冰冷的杀戮机器，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它们手中持有的并非能量武器，而是某种散发着**规则禁锢**与 **“存在抹除”** 意场的奇特装置。
是“清道夫”！而且直接冲着这个大厅而来！
*“检测到……高优先级‘异常’……及……未授权信息交易……”* 为首的清道夫发出毫无感情的合成音，线性感应器瞬间锁定了苏晓月和林清砚，*“执行……**净化协议**！”*
百事通发出一阵急促的警报声，所有屏幕瞬间熄灭，庞大的机械躯体开始迅速下沉，似乎要通过预设的逃生通道离开。
苏晓月眼神一厉，光影之躯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将林清砚护在身后。她没想到“清道夫”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精准！
是悬赏生效了？还是……正如百事通所警告的，她体内的“盟约烙印”引来了追踪？
就在战斗一触即发之际，异变再生！
那些“清道夫”并未立刻攻击，而是分出一部分，将手中那奇特的装置对准了正在下沉的百事通！一道**灰白色的光束**射出，并非攻击其躯体，而是直接笼罩了它核心的某个数据处理单元！
*“警告！核心数据……遭受……**强制读取**！！”* 百事通发出了惊恐的电子尖啸，*“它们……目标……是……**城邦核心的秘密**……和……**‘盟约网络’的漏洞**！！”**
苏晓月心中骇然！这些“清道夫”，果然不只是维护秩序那么简单！它们的目标，竟然也包括城邦核心的秘密，甚至可能在利用这个机会，窃取百事通数据库中关于“盟约”的情报？！
是理事会？还是“织网者”？或者说，这漂流城邦的统治者，本身就和“修正意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下一刻，为首的清道夫那冰冷的线性感应器再次转向苏晓月，装置开始充能，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嗡鸣。
*“目标‘窃火者’……威胁等级提升……授权使用……**‘规则删除’**……”**
真正的危机，在这一刻才骤然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