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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负责建造筒车的工匠和流民们可谓吃尽了苦头。

碗口粗的毛竹要在火上烤弯定型,

坚韧的铁木需要反复打磨才能做成光滑的车轴,

巨大的轮体在岸边初步组装后,

如何稳妥地架设到急流中的支架上,

更是费尽了心力和体力。

数次尝试,数次被江水冲垮,有人受伤,有人气馁。

但在陈飞亲自督阵、路甲带人全力协助,

以及李伯等老工匠的智慧下,所有困难被一一克服。

第三日,黄昏。

巨大的竹制筒车终于巍然屹立在龙江之畔。

高达数丈的轮体在湍急水流的冲击下,

发出“嘎吱嘎吱”富有节奏的声响,开始缓缓转动。

轮周绑缚的竹筒依次沉入水中,舀满清澈的江水,

随着轮体上升,到达最高点时,将水倾入悬空架设的导水槽中。

周边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追随着那第一股被提上高地的江水!

水流顺着竹制导水槽蜿蜒前行,发出悦耳的潺潺之声。

它流过干燥的坡地,越过新挖的渠沟。

最终,在成百上千双眼睛的注视下,

“哗啦”一声,清冽的龙江水,

冲入了高地上还没挖好的蓄水库基址,溅起一片晶莹的水花!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三息。

随即,如同火山喷发般——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哭喊声、咆哮声猛地炸开!

“水!水上来啦!!”

“龙江水!是龙江水!真的引上来了!!”

“老天爷……这,这不是梦吧?水真的倒流了?!”

李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颤抖地捧起一掬混着泥浆的江水,老泪纵横:

“活了……这片地,活了啊!祖宗们没办到的事……我们办成了啊!”

王五和其他农户们疯了一样沿着水渠奔跑,

看着水流真的顺着渠道向前蔓延,

他们拍打着胸膛,仰天狂吼,

仿佛要将积压已久的绝望和眼前的狂喜尽数宣泄出来。

许多流民妇人抱着孩子,看着那汩汩清流,哭得不能自已。

有了水,就意味着希望不再是画饼,

意味着他们可能真的能在这里扎根,活下去!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工地,传回了流民聚集区,

甚至顺着风,飘向了镇北县城。

“听说了吗?龙江的水,被陈公子用一个大轮子弄到山上去了!”

“真的假的?水往高处流?”

“千真万确!好多人都亲眼看见了!那水哗哗的,都流进蓄水池了!”

流民们沸腾了。

最后一丝疑虑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烟消云散。

原本还有些动摇的人,此刻再无犹豫,

扛起工具就冲向工地,干劲比最初时还要猛烈百倍!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不是在白费力气,

他们是在亲手开凿自己的生路,

创造一片能被江水滋润的、真正的良田!

镇北县,李府花厅。

欢宴的气氛尚未散去,一个家丁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语无伦次:

“老……老爷!不好了!龙江……龙江的水,被……被陈家弄到高地上了!

那大轮子转起来了,水真的流上去了!”

“哐当!”李县丞手中的陶制茶盏失手摔在地上,粉碎。

他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你说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王家主手中的酒杯也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化为惊愕与难以置信。

张家主肥胖的身体晃了晃,声音尖利:“胡说八道!

水往低处流,这是千古至理!他陈家小子难道是河伯转世不成?!”

然而,接二连三传来的确切消息,像一记记重锤,砸碎了他们最后的侥幸。

厅内死寂了半晌,李县丞才缓缓坐回椅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就算...就算他们真能把水引上去,开垦出些田地...

他声音干涩,那又能如何?

王家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接话:不错!

那些高地土质贫瘠,砂石混杂,就算勉强能浇上水,收成也有限得很!

怎能与我们沿江的干亩良田相比?

张家主也渐渐镇定下来,胖脸上重新堆起算计的神色:

李兄所言极是。他们折腾许久,不过是在啃我们不要的骨头。

且看他们能种出什么名堂来!

李县丞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传话下去,让人盯紧些。

我倒要看看,陈家用这些砂石地,能玩出什么花样。

工具的革新与筒车成功引水的奇迹,

如同最强劲的东风,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

开荒的进度一日千里。

深秋的龙江北岸,已是一番崭新气象。

巨大的筒车日夜不息地转动,清冽的江水滋润着初现雏形的田垄。

王老五拄着锄头,抹了把汗,

望着眼前这片自己亲手开垦的土地,眼眶有些发热。

旁边新来的汉子李五哥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王大哥,陈家……真只收两成租子?”

王老五还没答话,旁边一个正清理石块的妇人抬起头,语气笃定:

“千真万确!陈公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发过誓,前三年免租,往后也只收两成。”

“你看看这水,”她指着渠里汩汩的清流,“再看看咱们手里的家伙,”

她掂了掂那把崭新的锄头,“钢口多好!

饭食管饱,家伙趁手,水能到田,租子只要两成……

这样的好事,祖祖辈辈谁见过?”

李五哥原是李家的佃户,他搓着粗糙的手掌,声音发涩:

“俺给李家种地,年景好时交完五成租子,剩下的也就勉强糊口,遇上灾年……”

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这时,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农直起腰,接话道:

“后生,你别看现在是生地,看着是瘦。

可你瞧见那边堆着的江泥没?还有那些沤肥的池子!

好好养上几年,这就是上好的水浇地!

总比你在那边,守着几亩薄田,看天吃饭,还要交五成租子强吧?”

李五哥望着远处正在铺设淤泥肥田的人群,

又回头看了看南边李家田庄的方向,眼神逐渐坚定。

他猛地抡起锄头,狠狠刨向脚下的土地,低吼道:

“干了!为了娃儿们往后能吃饱饭,这把骨头就卖给陈公子了!”

这样的对话,在工地上悄然流传。

越来越多的佃户放下犹豫,加入了开荒的队伍,哪怕只为了一口饱饭。

然而,这股暗流终于惊动了远方的田庄。

第039章 粮食危机再现

李家的管事带着几个家丁,气势汹汹地冲到工地边缘,

阴冷的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面孔,最后钉在李五哥身上:

“李五!还有你们几个!好得很啊……

竟敢跑到这儿来?今年的地不想种了?

明年也别想租我们李家的田!

现在立刻滚回去,东家还能网开一面!”

李五哥握紧锄头,手背青筋暴起。

若是往常,听到这般威胁,他早就惶恐告罪了。

但此刻,他看着身旁精悍的护卫,胆气壮了几分,

更重要的是,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缓缓转动、将清冽江水提上高地的巨大筒车。

他想起了秋收后,李家派人毫不留情地拉走超过一半收成的场景,想起了家人依旧饥渴的眼神。

再看看眼前,这些开荒的流民每日能吃上杂粮干饭,脸色一日红润过一日。

“王管事,”

李五哥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

“俺……俺不回去了。俺要留在这儿,开几亩属于自己的地,只交两成租子的地!”

“你!”

王管事气得脸色发青。

却见护卫不动声色地往前站了一步,将那几名佃户护在了身后。

管事咬了咬牙,知道今日讨不到好,只得撂下狠话:

“好!你们有种!以后别跪着来求我们李家的田!”

看着管事一行人悻悻离去,李五哥长长舒了一口气,

感觉压在心口多年的大石被搬开了。

他转向周围那些还在观望、神色挣扎的佃户,举起手中的锄头,大声道:

“乡亲们都看见了!有陈公子给咱们撑腰,怕什么!

想想咱们流了多少汗,却连这些刚来的流民兄弟都不如!

留下来,流自己的汗,开自己的荒,种自己的地!”

“对!留下来!开自己的地!”

受他感染,更多的佃户喊出了心声。

他们不再犹豫,纷纷举起工具,更加卖力地投入到开荒之中。

江水奔流,筒车旋转。

在这片新垦的土地上,一种名为“自立”的情绪,

正如秋日的野草,顽强地将根扎入地底……

然而,人数急剧膨胀,最直接后果就是粮食雪崩。

“公子,情况不妙啊!”

管家周福拿着最新的账册,眉头紧锁,脸上满是忧色,

“按照现在的消耗速度,我们原本预计能支撑两个月的存粮,

最多……最多只能再维持二十天。”

陈飞此刻正在工坊区一角,专注地组装着一套奇怪的装置。

几个大小不一的密封铜罐通过管道连接,

中间还有一个造型奇特的、带着螺旋盘管的金属部件。

他满手脏污,正小心翼翼地拧紧最后一个接口,

听到周福的汇报,动作不由得一顿。

“二十天?”

陈飞直起身,擦了下额角的汗,脸色凝重起来。

这完全超出了他最初的预判。

他原本计划是利用流民,稳步推进,同时等待李勇那边的消息。

“李勇将军那边有消息吗?”

陈飞问道,这是他目前最大的指望。

路甲连忙回答:“刚接到韩大帅传来的消息,

李将军已于三日前带着 ‘纹兵’,前往青木帝国最大的坊市。

以这批货的价值,足够换回半年的粮食绰绰有余,

预计最多一个月,李将军必能返回。”

陈飞眉头紧锁,问题在于时间差!

粮食只能支撑二十天,而李勇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这中间,有至少十天的断粮空窗期!

见陈飞陷入沉思,周福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建议道:

“公子,眼下这情况……或许,我们可以先拒绝那些佃户参加垦荒?

他们本就不是流民,各有东家,我们没义务管他们。

如此,粮食消耗立刻就能降下来,撑到李将军回来绝无问题。”

陈飞闻言,缓缓摇头。

目光扫过窗外远处那些正在奋力劳作的、曾经是三家佃户的身影:

“不可。周叔,此法看似解了近渴,实则是饮鸩止渴。”

他走到窗边,语气沉静却坚定:“这些人为何而来?

是因为在我们这里看到了活路和希望。

若我们此刻将他们拒之门外,无异于亲手掐灭了这希望,

他们会立刻倒退回原来的境地,甚至因为背叛东家而遭到更残酷的压榨。

我们之前积累的仁义之名将荡然无存,民心尽失。

这,正是李县丞他们最愿意看到的局面。”

周福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公子所言极是,是老奴考虑不周了。可是……

这多出来的十天粮食缺口,该如何填补?

若是强行支撑到最后断粮,引发的骚乱恐怕会更可怕啊!”

陈飞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套刚刚组装好的奇怪装置上,眼神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粮食……粮食……

除了等待采购,难道就不能自己“创造”出一些应急的,

或者价值更高的东西来换取粮食吗?

他揉了揉眉心,巨大的压力让他感到一丝疲惫。

眼前的装置是他基于前世知识和此世条件的一次尝试,

本是为了解决另一个问题。

但现在,它或许能成为破局的关键之一?

但其中的不确定性太大了。

“周叔,”陈飞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给我三天时间。这三天,垦荒照旧,粮食照发。

我需要好好想想,或许……

能找到一条不用伤及民心,又能渡过难关的路子。

如果三天后我还没有办法……”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

“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就只能……暂时婉拒新的佃户加入了。”

这无疑是一个两难的决定,但已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局面。

“是,公子。”周福躬身退下,脸上忧色未减。

陈飞独自留在工坊内,目光再次聚焦在那套密封的铜罐装置上。

他点燃了装置下方的炉火,蓝色的火苗舔舐着铜罐底部。

“成败与否,或许就看你的了。”

他低声自语,仿佛在对着这套沉默的装置诉说,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炉火刚刚燃起,铜罐还未温热,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惶急的呼喊就打断了陈飞的思绪。

“公子!不好了!矿上……矿上出事了!”

一名护卫满脸烟尘,气喘吁吁地冲进工坊,

“北山的铁矿洞塌了!有好几个弟兄被埋在里面了!”

陈飞脸色骤变,瞬间将眼前设备抛诸脑后。

“走!”

他言简意赅,抓起短刀便向外冲去,同时对护卫下令,

“立刻去拜见韩乙校尉,说明情况,请求修士支援!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