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在那名沉默的影族头目身后,四人穿行在错综复杂的溶洞通道中。越是深入,空气中那股混杂着腐朽与腥甜的魔气便越是明显,甚至开始隐隐压制此地原本浓郁的阴影能量。岩壁上开始出现一些不正常的、如同血管般凸起的紫黑色纹路,散发着微弱的污染波动。
通道的尽头,豁然开朗,是一个远比之前任何溶洞都要巨大的地下空间。这里不再是完全的黑暗,穹顶上镶嵌着一些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巨大水晶,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蒙着一层月辉。可以看到依着岩壁开凿出的层层叠叠的石屋、蜿蜒的石阶、以及中央一片相对平坦的广场。这里,俨然是一个建立在地底的小型村落。
然而,这本应宁静祥和的影族村落,此刻却弥漫着一种压抑和悲凉的气氛。许多石屋空空荡荡,广场上只有零星几个影族的身影,他们大多面色憔悴,气息萎靡,身上或多或少都缠绕着一丝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紫黑色魔气,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与绝望。
看到林风这四个明显的外来者,尤其是感知到他们身上与阴影能量迥异的气息,那些影族纷纷投来警惕、排斥,甚至带着一丝敌意的目光。但当他们看到走在前面引路的那位头目,以及感受到林风周身那若有若无、却让魔气都为之退避的混沌气息时,又纷纷低下头,或是移开视线,不敢直视。
“这里就是影族的聚居地吗?他们……好像情况很不好。”苏璃看着眼前衰败的景象,低声说道,眼中流露出同情。
影族头目并未在村落广场停留,而是径直带着他们走向村落深处,一座明显比其他石屋更加高大、古朴,门口站立着两名持矛守卫的建筑。守卫看到头目,又警惕地看了看林风四人,在头目的示意下,才默然让开道路。
进入石屋,内部空间宽敞,陈设极其简陋,只有一些石凳、石桌,以及墙壁上雕刻着描绘影族狩猎、祭祀以及与自然、阴影和谐共处的古老壁画。正对着门口的石质主位上,端坐着一位更加苍老的影族。
这位老影族须发皆白(虽然影族的发色更接近灰白),皮肤上的褶皱如同干枯的树皮,但他那双苍白的眼眸却并未浑浊,反而深邃得如同古井,蕴含着岁月沉淀的智慧与一丝难以化开的忧虑。他手中拄着一根造型奇特的、顶端镶嵌着一颗黑色宝石的木杖,气息渊深,虽然同样带着一丝魔气的侵扰,却比外面那些普通影族强大了不知多少。
引路的头目上前,用那种沙哑难懂的古语快速禀报着,目光不时瞥向林风,尤其是在描述林风那奇特的灰色能量时,语气带着明显的敬畏。
老影族——显然便是此地的长老——静静地听着,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始终落在林风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良久,待头目禀报完毕,长老缓缓开口,说的竟是一种略显生涩,但众人却能听懂的大陆通用语:“外来的旅行者,我是影族此代的长老,幽。感谢你们手下留情,未伤我族人性命。”他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林风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长老言重了。在下林风,与同伴途经此地,并无恶意。只是感知到峡谷中魔气弥漫,心中疑惑,方才跟随这位勇士前来,希望能了解情况。”
幽长老的目光扫过苏璃、石猛和月华,在月华身上略微停留,似乎察觉到了她身上某种熟悉的知识气息,最终又回到林风身上:“你们身上,没有‘神恩’的臭味,却有……另一种,更古老,更本源的力量。”他顿了顿,苍白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复杂,“是‘混沌’的气息……没想到,万载之后,还能见到真正的混沌传承者。”
此言一出,林风四人心中皆是一震。这位影族长老,竟然一眼就看穿了林风的力量根源!
“长老知道混沌之力?”林风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追问道。
幽长老微微颔首,语气带着无尽的沧桑:“影族,并非此地的原生族群。我们的先祖,乃是万年前,‘混沌祖庭’麾下,‘暗影之卫’的一支。奉命镇守此处‘幽影界隙’,监控大地脉动,净化溢散的负面能量。”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村落中央方向,那里隐约可以看到一圈被严密守护起来的石柱林:“那里,便是‘净化泉眼’所在,是先祖留下的、维系此地能量平衡的核心。它汲取地脉中自然产生的浊气与负面情绪,通过泉眼转化为纯净的阴影之力,滋养我族,也防止其外泄危害世间。”
“然而,就在数月之前,”幽长老的声音陡然变得沉重而愤怒,“一股外来的、污秽邪恶的黑暗能量——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魔气’,不知从何处渗透而来,污染了泉眼!泉眼不仅失去了净化之能,反而开始不断散发出被污染的阴影之力,侵蚀我族人的身体与灵魂!族中勇士尝试了各种方法,非但无法净化,反而有几位勇士被魔气深度侵蚀,陷入了疯狂……”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们失去了与‘混沌祖庭’的联系太久,传承也多有遗失,面对这种层级的污染,束手无策。直到感知到你的到来,年轻人。”他重新看向林风,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混沌之力,乃万法本源,包容万物,亦能化尽万物。或许……你是唯一能拯救我族,净化泉眼的人。”
真相终于揭开。原来影族竟是上古混沌阵营的遗族,世代守护于此。而他们面临的灭顶之灾,正是源于魔气的污染。
“长老,您是说,让我们帮忙净化那个泉眼?”石猛瞪大了眼睛,觉得这任务未免太过艰巨。
苏璃和月华也面露凝重之色。连传承上古的影族都束手无策的污染,其凶险程度可想而知。
林风沉默着。他回想起玄珠子遗迹中净化魔气的经历,那还只是逸散的魔气,而这次是污染了一个能量节点的核心!风险无疑巨大。但幽长老的话语,以及“混沌祖庭”、“暗影之卫”这些词汇,让他无法拒绝。这不仅关乎一个古老族群的存续,更可能关系到对抗魔渊的整体大局。
他看着幽长老那充满期盼与绝望交织的眼神,又想起严锋导师的牺牲,缓缓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长老,我无法保证一定能成功,但我愿意一试。”
幽长老眼中希望的光芒亮了几分,他郑重地站起身,向着林风微微躬身:“无论成败,影族都将铭记阁下恩情。”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带着警告的意味:“但是,年轻的混沌传承者,你必须知晓,那泉眼深处的污染核心,极其顽固且具有强烈的反噬性。它在被净化时,可能会引动更深层地脉中蛰伏的魔气,甚至……可能会惊动那些投放污染的、隐藏在暗处的存在。”
他苍白的眼眸紧紧盯着林风:
“你,真的做好准备,直面这可能带来的、未知的后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