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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的碰钉子。胡易说完话索性躺在摇椅上一言不发。那闭目不抵抗的姿态仿佛在说要杀要剐随你便。可是要想我帮你?省省吧!

他的这番作态让丞的疑虑再消三分。

若丞出场说个三两句,胡易就叩头纳拜,丞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他手握封印密匙,杀掉一个半废的飞升境修士也算不上多难。

被回绝后,李子元侧身看着丞,看他如何收场。

只见丞施了一礼,“那,你再想想。”说罢,他转头就走,似乎不再劝说。

可他走的很慢,在泥泞的地上发出粘连的嗒嗒声。胡易哪怕闭上眼睛,也知道那脚步正在缓缓远去。

李子元不明所以,看了看毫无反应的胡易,又看了看已经到了门口的丞。

这是闹哪样?虎头蛇尾,草草收场?放两句狠话就完了?

丞走到门口,弯腰摘了一根野草。他顿了顿,走了出去。胡易依旧没有留。李子元看的清楚,他躺在摇椅上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丞出去又进来。“胡先生,你看这是什么草?”

胡易睁开眼道:“谁知道是什么野草。”

“在我们镇子,人们叫它牛筋草。干旱地里有它,水浇田里有它,河堤边,墙缝里,污泥茅厕,盐碱沼泽,都有它。”

“神经病。”

“人们都不喜欢它。除草啊,大多数时候都是为了除掉它。可它哪怕有一根须子挨在地上,就会拼命的往里扎。哪怕被连根铲除,它的根也会发芽,它的茎遇水还会扎根。你说,它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拼命的活着呢?”

“这种杂草恶草就该死。”

“胡先生,有时候啊,活着不是因为别人的喜恶。草如此,人也如此。”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活着本身就是活着。活着是一切生物的本能。”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若不从,我便不容。”

丞一顿,亮出本命剑说道:“不容你活!”

“绕了一圈,最后还是要动手了?那你杀吧。”

“胡先生,告诉你一个小知识。牛筋草拼命的活着就是为了播撒更多的种子。如果你掐断它的孢子芯儿。它就慢慢枯萎了。”

“在我看来,你就是那个牛筋草,这一生都命如野草。到头来好不容易结了一个草籽儿……可惜。”

丞没有再理胡易,他推开门。胡数瑟瑟发抖的缩在防御阵法里。

丞化用深渊思维,由于新技能不熟练,他并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气息,导致他双眸变黑,看起来有些邪异。

丞轻点阵法,这座胡易精心准备的五阶法阵变成点点灵光,应声破碎。

丞伸出手,拉住哆哆嗦嗦的胡数,在这双邪异眸子的注视下,他老实极了。

“来,跟我来。劝劝你师父。”

院中的胡易已经起身,双目怒睁,“卑鄙无耻!”

丞单手揉了揉胀痛的眉心,眼神才恢复正常,他道:“李先生,烦请回避一下。”

“好。”

李子元毫不犹豫的飞走了。那个眼神,真他娘的邪门!

他看得出来,商丞在犹豫,在试探。而此时就是做决定的时候了。这样一个年轻人,是怎么能如此轻描淡写的拿别人徒弟做威胁的?看不透啊,现在的年轻人都变得这么复杂了吗?

“胡先生,跟随我,帮助我。我与你解除第一阶段的封印。我让你的数学之道传承天下。”

“呵,我一个拨弄数字的糟老头子,能帮你什么?”

“帮我做计算器。帮我测算天下!”

“帮我做欺天袍!”

听到最后一句话竟然是传音,且说的是人间禁止的欺天袍,胡易终于动容了。

“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我啊,我是尘埃里的牛筋草,我想让这样那样的野草都活着。”

“我想让每一棵野草都有选择的权利。他们可以自由的选择以何种方式生存,只要愿意付出同等的代价。”

“胡先生,风雨要来了!

我已经快站在那里,那是天海之间的连接,是光明与黑暗的节点。

风雨就要来了,那里没有避风港和雨棚。

我畏惧,却倔强的站在那边。

因为,风雨就要来了!有人撑起了一片天,有人点缀了朵朵云,有人刮起了风,有人聚起了云。

而我,我要搅动这满天乌云,引发这场风雨。

人啊,不能总靠别人,我要给自己撑起一片头顶。以便在未来自嘲的舔舐伤口,这样总比模仿绝望冒充孤独显得强悍。

胡先生,智慧总会慢慢增长,你活了这么多年,见过不少人,不少事儿。你难道不觉得我们需要一些变化。比如,草籽飞上了天,在云朵里开出了花儿?

胡先生,我出师时,阅历浅的可笑,我的目光也实在是短的可笑。

就像我以前肤浅的从眼底嘲笑那些怯懦的人,没想到我也是一个怯懦的人。

一个经历几十年光阴的人,哪怕时光浅显,事例浅薄,可叠加起来也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故事。

我小时候就像一棵野草。然而我不同于其他野草。

他们只顾着自己。

而我,会抬头,也会四下张望。

从我发现野草的反抗精神羸弱的像个风烛残年的将死之人时,我便很警惕自己。

我发现,它们不到无法生存的境地,总是习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所谓的君子之国的野草们,就在懦弱中茁壮成长。

默默的养成了传说中的文化氛围,养成了传说中的齐国的脊梁。

默默,果然。

默默奉献,默默无闻,默默承受,默默祈祷,默默流泪,默默忍受,默默无语。

无语,果然。

野草们忘记了发出自己的声音,忘记了从草体上蹦出,从鸟粪里发芽,从盐碱缝隙里降生,不是为了活着受委屈,受委屈的活着!

可他们忘记了反抗。

忘记了结伴。

忘记了野草,鲜花都是生命。

忘记了他们也可以去永远湿润的水浇田,去风和日丽的小河堤,去广阔无垠的旷野!

他们在盐碱地活着,整个一生,全部都贡献给了悲苦,而快乐是什么?

他们不知道,也没想过。

自我经历某些事儿后,便多想了一些事儿。

我想,如果他们不能有砸碎一切杂碎的勇气,他们只能默默受委屈,默默的活着直到活不下去。

哪怕活不下去,他们就认命的活不下去。

可那真的很无趣啊!了无生趣啊!

然而一个人能放下牵绊,义无反顾的去践行自己的坚守,去直抒胸臆吗?

这显然是很大的矛盾。

因为他们的勇往直前套上了枷锁,便显得低头向前…

但这绝不是可以卑躬屈膝,到死都不反抗的理由!

矛盾混乱,混沌模糊。

可笑的是,尽管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也永远不敢反抗。

他们为什么不能,为什么不能不默默,不无语?站出来呐喊?站出来去死!

有什么呢,忍受的人是自己受伤,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是有些人是看不下去的。

比如我。

那究竟有没有一棵,一片,一大片有勇气反抗的野草?

我想,是有的。

必要时,他们也可以匹夫一怒。

可以将自身变成火星。

所以,我决定在秋天点燃这片草原!

让每一株尽力苟活的野草,都活不下去!

让他们寄予希望的草籽在火焰里化为灰烬!

让风雨和这生命里迸发出来的烈火,怒火碰撞!

胡先生,请你以后好好生活,就像每一天都是末日。

因为,人很脆弱,修士也是很脆弱的。生命既然已经这么脆弱,何不坚强些?

我一直想,能否坚持自己内心脆弱无聊的正义,直到我死。

也许不会。

当时间行进到一定程度时,改变也就意味着死在了过去。

也许会。

我只想,有一天啊,我的死能当的起一句——得其死然。”

好一通野草论!胡易竟然听懂了。

所以他更加嘲讽了冷冷道:“痴心妄想!”

“我为颜圣弟子,我为太白之徒,我为清剑嫡传,我为商地之主,我不是我。我是野草。”

说罢深渊,青莲,天剑具象齐出。一棵棵牛筋草倔犟的,狂野的生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