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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血色白银 > 第60章 宁波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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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王守敬坐镇杭州,统筹全局,催逼钱粮,整饬军备。沈沧澜则以勘察沿海防务、收集倭情为名,带着两名暗卫,乘官船沿钱塘江东下,直抵宁波府。

宁波城毗邻大海,商贸繁盛,街市上往来行人如织,各色口音混杂,颇有一种异于杭州的喧嚣与活力。

沈沧澜并未惊动宁波知府,只在驿馆安顿下来后,便带着人走上街头,看似随意闲逛,实则在观察这座港口城市的脉络。

“大人,这宁波城,海商势力极大。”一名唤作赵铁的暗卫低声道,“据说城内大小商会数十,其中以‘万利号’、‘丰源行’、‘四海栈’三家为首。尤其是万利号,几乎垄断了通往南洋、日本的丝瓷贸易。”

沈沧澜目光扫过街边那些挂着醒目招牌的商号,尤其在“万利号”那气派的门脸前停留片刻。“找个地方坐坐,听听市井之言。”

三人走进一间临街的茶楼,拣了个靠窗的僻静位置坐下。茶楼里人声嘈杂,南来北往的客商、水手、力夫在此歇脚,各种消息也随之流转。

“听说了吗?前几日又有一艘漕船在韭山洋面被抢了!押运的官兵死了好几个!”

“唉,这世道…倭寇越来越猖狂了,这海上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喽。”

“难做?我看万利号的船队照样出入平安,人家有的是门路…”

“嘘!小声点!不想活了?陈老爷的事也是你能议论的?”

“怕什么?他陈万利再厉害,还能堵住所有人的嘴?我听说啊,他那船队能平安,是因为…”

那人的声音压得更低,沈沧澜凝神细听,也只隐约听到“打点…”、“…上面有人…”等零星词语。

这时,旁边一桌几个穿着短褂、像是码头力夫模样的汉子正在抱怨。

“妈的,这月工钱又扣了三成,说是倭寇闹的,生意不好…”

“狗屁!万利号的货船哪天不是满仓满谷?我看就是郭扒皮那帮人层层克扣!”

“郭把头?他不是跟陈老爷沾亲带故吗?怎么也…”

“哼,一窝子的…哎,算了算了,干活去,少说两句。”

沈沧澜默默听着,将“郭扒皮”、“郭把头”这几个名字记在心里。看来这宁波港,万利号俨然是土皇帝,连码头力夫都深知其势大。

在茶楼坐了近一个时辰,收集了不少零碎信息后,沈沧澜起身离开。他决定去码头亲眼看看。

宁波码头,桅杆如林,舳舻相接,装卸货物的号子声、商贩的叫卖声、水手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喧嚣震天。沈沧澜注意到,规模最大、泊位最好的几处,都悬挂着“万利”字样的旗帜,穿着统一号服的伙计和护卫往来穿梭,秩序井然。

“那边就是万利号的私港。”赵铁指着远处一片守卫森严的区域低声道,“寻常人根本靠近不了。”

正当沈沧澜仔细观察时,一名穿着体面、管事模样的人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护卫走了过来,目光不善地打量着沈沧澜三人。

“几位面生得很啊?在此看了许久,不知有何贵干?”那管事皮笑肉不笑地问道,语气带着盘问。

沈沧澜神色不变,亮出早已准备好的兵部勘合:“本官兵部职方司主事沈沧澜,奉王总督之命,勘察沿海防务,收集倭情。怎么,这码头,本官看不得?”

那管事一听是总督行辕的人,脸色微变,立刻换上一副恭敬笑容:“原来是上官驾到,小的眼拙,冲撞了上官,恕罪恕罪!小的姓钱,是这码头的小小管事。上官要勘察防务,尽管查看,只是那边是商号私港,涉及商业机密,还请上官行个方便。”言语虽恭,但那姿态却隐隐带着不容置疑。

沈沧澜心中冷笑,面上却淡淡道:“既是私港,本官自然不便打扰。只是钱管事,近日倭寇猖獗,专劫商船漕船,你们万利号船队往来频繁,可曾遭遇?有何防范之法?”

钱管事嘿嘿一笑:“劳上官挂心。我们万利号行船,自有章程,船上也有护卫,些许毛贼,不足挂齿。”他话锋一转,“上官远道而来,辛苦了。若不嫌弃,小的做东,在‘望海楼’设宴,为上官接风洗尘,如何?”

这是试探,也是拉拢。沈沧澜岂会不知?他正要找机会接触万利号的核心人物,便顺势应下:“钱管事盛情,本官却之不恭。只是公务在身,不便久留,晚宴就免了。明日午时,望海楼,本官倒想听听钱管事对这沿海倭情的高见。”

钱管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躬身道:“一定一定,明日午时,小的在望海楼恭候上官大驾!”

离开码头,回到驿馆。

赵铁低声道:“大人,这万利号果然跋扈,一个码头管事都敢如此。明日之宴,只怕是鸿门宴。”

沈沧澜淡淡道:“鸿门宴也得去。不去,怎么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抓住他们的狐狸尾巴?”他沉吟片刻,“你们今晚辛苦一下,想办法摸清那个‘郭扒皮’的底细,还有,查查万利号与漕运衙门那几个官员的具体往来。”

“是!”

是夜,赵铁二人凭借高超的身手和侦查技巧,带回了消息。

“大人,查清了。‘郭扒皮’原名郭雄,是宁波卫的一个把总,掌管码头一部分防务和力夫调度,此人是都指挥使郭琎的远房侄子,也是万利号东家陈万利的妻弟。码头上克扣工钱、勒索商船的事情,多半与他有关。”

“另外,我们跟踪了漕运衙门的一个书办,发现他深夜去了万利号在城西的一处别院,直到凌晨才离开。”

沈沧澜目光微冷:“官、商、卫、漕…真是盘根错节,铁板一块。看来,要想撬开这宁波的盖子,得从这个郭雄,或者那个漕运书办身上下手了。”

他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知道明日望海楼之宴,将是他与万利号的第一次正面交锋。这宁波的暗流,比他想象的还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