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混，不是人人都像大d那样一心只想争位子。
大多数人更在乎的是手头有没有油水，口袋够不够厚。
对他们来说，眼前的实利，远比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来得实在。
再说所谓的“势力均衡”——现在的和联胜早就谈不上什么平衡了。
大半个社团的堂口都归程子龙这一系，其中很多还是他自己一手开拓出来的，像澳岛、泰国、金三角那些地盘。
名义上是和联胜的地盘，但实际上跟总部关系松散，几乎等于是程子龙自己的班底。
说难听点，总部根本指挥不动那边的人马。
真要把程子龙赶下台，人家带着自己打下的江山另起炉灶，和联胜立马就得元气大伤，地盘被人瓜分，地位一落千丈，从顶尖社团跌成二流都不稀奇。
其实就连开口质疑的双番东也清楚这一点。
但他毕竟是大d这边的人，立场摆在那里，自家兄弟出头竞选，哪怕心里打鼓，也得硬着头皮站出来撑场面，不然日后在圈子里还怎么立足？
在这种大势所趋的局面下，别说程子龙事先警告过、甚至暗中买通了龙根他们的选票，就算啥都没做，龙根这些人也不敢轻易把票投给大d。
毕竟，把票投给大d能不能捞到好处还不一定；可要是得罪了程子龙，后果可是明摆着的。
最终结果毫无悬念——除了大d那一派因情面不得不投自己人外，其余叔父辈全都把票投给了程子龙，一致同意他连任坐馆。
除了开头双番东象征性提了一句，之后再没人提起“连庄是否破例”这种话。
程子龙环视一圈，嘴角微扬：“既然大家都这么信任我，那下一届坐馆，我就继续担着了。”
话音落下，大d坐在下面脸色阴沉，一句话也没说，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堂会一散，众人陆续起身离开。
见大d浑身透着冷意，大家经过他身边时都刻意避开眼神接触，也不打招呼，生怕尴尬。
而大d压根也没打算理会谁。
等其他人走后，他起身离席，黑着脸走出总堂茶楼，径直上了等候多时的商务车。
车门关上，他掏出一根雪茄。
对面坐着的长毛立刻会意，掏出打火机凑上前，熟练地点燃。
大d深深吸了一口，目光仍死死盯着远处茶楼的方向，一言不发。
长毛不用多问，只消看一眼老大的脸色，便晓得这回又是空手而归——大d，输定了。
为了不惹上火，长毛既没让小弟发动车子，也没吭声，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响地等着大d开口。
大d坐在那儿，胸口像压了块石头，闷得喘不过气。
他狠狠抽了半截雪茄，眼眶泛红，目光如刀般扫向长毛。
“长毛，”他嗓音沙哑，“要是有一天，你必须在我和社团之间挑一个，你会站谁？”
“老大，我十七岁就跟着你混饭吃，什么帮派规矩、门道，我都不懂。
我心里头只认你这一位大哥，别的我都看不见。
你要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说砍谁，我就提刀上！”长毛语气坚决，没有丝毫迟疑。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大d一掌拍在长毛肩上，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眼中寒光闪动：“既然他们一个个都不愿捧我做坐馆，那我也不稀罕他们点头。
你马上放话出去——我要另起炉灶，成立新和联胜！与其在这儿受气，不如自立门户，我自己当家作主！”
长毛跟了大d十几年，早摸透他的脾气。
他对老大忠心耿耿，自然不会劝阻，只沉声应道：“明白，老大，我这就去传话。”
这条消息像风一样，不到一个小时就刮遍了港岛黑道。
各方势力闻讯震动，不少人当场愣住。
谁也没料到大d竟会再走这一步。
上回和联胜换坐馆时，他就闹过一次分裂，那次还有程子龙撑腰，算是占了些理。
可这次不同，他是光明正大地败在程子龙手里，输得没话说。
如今又要另立山头，明摆着是斗不过对方，干脆自己拉队伍单干。
可江湖上的事，最忌讳的就是“分裂”二字。
一个帮派一旦内部分裂，轻则元气受损，重则土崩瓦解。
当年尖沙咀倪家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若非自家兄弟反目成仇，哪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地盘尽失，手下四散投靠他人，连块立足之地都保不住。
反观濠江的14K，摩罗炳和崩牙驹当年几乎水火不容，彼此恨不得取对方性命，却始终没人提“分家”二字。
正因如此，才没让外人趁虚而入。
后来摩罗炳倒台，他手下不少人转投崩牙驹麾下，14K整体实力并未伤筋动骨。
大d虽比不上程子龙根基深厚，但也是和联胜的老资格堂主，手下人马不少，真要撕破脸干起来，就算赢不了，也未必不能从程子龙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一时间，整个港岛的目光都聚焦在和联胜身上。
有人冷眼旁观，有人蠢蠢欲动，都在等这场风波掀起浪头，好趁乱捞点好处。
“噔噔噔——”
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占米仔匆匆上了茶楼。
程子龙正在总堂喝茶，见他进来，顺手斟了一杯递过去，淡淡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老大，大d刚刚放话出来，说要搞个‘新和联胜’，另立社团，他自己当坐馆！”占米仔语气凝重。
“新和联胜？”程子龙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说实在的，他对大d这个人并不讨厌。
这人做事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不像林怀乐那种躲在暗处使绊子的小人。
但不喜欢归不喜欢，能不能容忍又是另一回事。
大d想走自己的路，想退出也好，另起炉灶也罢，程子龙本不至于拦他。
可前提是——不能动摇和联胜的根本。
一旦触及底线，那就休怪他不留情面。
略一沉吟，程子龙拿起电话，拨通了大d的号码。
此时的大d，已经回到荃湾的别墅。
电话响起时，他正站在阳台，望着远处海面发呆。
“子龙老大，这么晚打电话来，是有何贵干啊？”他语气带着讥讽。
“听说你要搞个新和联胜？还想跟胜和联手？”程子龙声音平静。
“没错！”大d毫不退让，“怎样？不行吗？”
“这一届坐馆，我已定局，你何必再争？”
“我凭什么不争！”大d猛地提高嗓门，“当坐馆是我打拼半辈子的梦想！早年我参选，那些元老说我资历不够，我忍；等够了资格，又碰上林怀乐跟你夹击我！”
“那次我技不如人，输了，我认账！”
“这次不一样。
按社团的规矩来，我输了也无话可讲，不管是谁坐上那个位置，我都会安安心心继续做我的堂主，等下一届再争。”
“可问题就出在这儿——和联胜历来是两年一任，任满就得换人，不准连任。
凭什么你程子龙能破例？这规矩都成了摆设，我还怎么有机会轮到那一天？”
“你要是一直霸着不放，那我这辈子也就别想碰那把交椅了。”
“既然连祖宗定下的规矩都能踩在脚下，我在和联胜还有什么盼头？留下来图个啥？”
听罢大d这一番话，程子龙语气冷淡地回应：“所以你又打算走老路，另起炉灶搞个‘新和联胜’出来？”
“我不是吓你，也不是拿这个当筹码。
我是真下了决心，要自己拉起一支队伍，当自己的老大，圆这么多年的梦。”
或许是这一通倾诉释放了积压已久的愤懑，大d的声音渐渐沉了下来，不再像先前那般激烈。
“只要你点头让我体面退出，我不争不闹，从此以后再不提和联胜坐馆的事。
这样对大家都好，你觉得如何？”
程子龙沉默片刻，声音低沉却坚定：“荃湾是和联胜的地盘，我是坐馆，绝不允许任何人从我手里分走一寸土地。
这件事，没有商量余地。”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后，程子龙看向占米仔，眼神凌厉：“这些年大d在荃湾经营得风生水起，搞得跟自家后院似的，现在还想带人另立山头？门都没有！你马上安排人手过去，给我把局面稳住——荃湾只能姓‘和’！”
“明白！”占米仔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离开茶楼不久，他立刻拨通阿武的电话。
“阿武，马上集结兄弟，准备动手。大d想自立门户，子龙哥下令，我们要进荃湾！”
“收到，占米哥！我这就叫人！”阿武干脆利落。
其实早在消息传开时，阿武就已经蠢蠢欲动。
他在道上素有“疯狗”之名，只要有油水、有架打，绝不会落在人后。
而程子龙一向待手下不薄，若这次能帮着拿下荃湾，他的势力必然更上一层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