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岁月,静水流深。转眼间,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炼虚之劫,已悄然过去十载春秋。
谷内灵气被陆青禾以阵法梳理,虽不及外界某些洞天福地,却胜在平和安稳,煞气淡薄,正适合闭关潜修,沉淀锋芒。那艘曾近乎报废的虚天遁影舟,如今已被修复了七七八八,船体上深刻的裂痕虽未完全消失,却也被重新炼入材料填补,青黑色的光泽内敛深沉,仿佛饱经风霜的战士铠甲,更添几分坚不可摧的质感。其核心的空间阵法经由陆青禾结合《万化虫经》中关于空间虫道的理解重新祭炼,隐匿与穿梭之能,似乎比受损前更精妙了一丝。
最大的石室内,陆青禾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流转,仿佛有星云生灭,万物归墟之景一闪而逝。他周身气息圆融饱满,赫然已臻至化神后期巅峰!十年蛰伏,并非一味苦修法力,更多的是在心境与道悟上的打磨。反复咀嚼与炼虚老怪那短暂却惊世的交锋,让他对“规则”二字有了模糊却真实的触感。混沌归墟道不再仅仅是吞噬与毁灭,更开始尝试去“理解”所吞噬能量中蕴含的法则碎片,去“模拟”那种引动天地之力的状态。虽然距离真正掌控规则还遥不可及,但方向已然明确,前路豁然开朗。
他摊开手掌,那枚噬天虫巢所化的黑色玉佩静静悬浮,温润的光泽中,隐隐传来三种截然不同却都与陆青禾心神紧密相连的虫类意念。
首先是金皇。它的伤势早已尽复,甚至因祸得福,在抵抗炼虚威压及后续疗伤过程中,对空间之力的掌控更上一层楼。其“虚空凝滞”的范围与持续时间略有提升,而“微型虚空湮灭”则衍生出了新的变化——“虚空标记”。它可以在特定坐标留下极其隐晦的空间印记,在一定范围内,无论相隔多远,都能瞬间将一道“微型虚空湮灭”的力量投射至标记点,防不胜防。它依旧是陆青禾手中最锋利的刃,隐匿于虚空,裁决生死。
其次是那两只水晶蝎。这十年,它们的变化堪称脱胎换骨。在陆青禾以《万化虫经》秘法引导,并投入了大量得自秽土沼泽、蕴含金锐之气的灵材,以及炼化那变异毒蝎部分甲壳精华后,它们终于突破了元婴期的桎梏,双双踏入化神初期!
突破后的水晶蝎,体型并未增大多少,依旧保持着晶莹剔透的本色,但甲壳之下流动的白金光泽愈发炽亮,仿佛液态的金属。其天赋神通“金锐”与“破空”产生了质的飞跃。
“金锐”不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锋锐,更带上了一种“破法”的特性,对灵力护罩、能量屏障有着极强的穿透与瓦解效果。而“破空”之力,则让它们能够进行短距离、小范围的瞬间闪烁,虽然远不如金皇的空间穿梭精妙距离也短,但在近身搏杀中,已然是极其可怕的刺客手段。陆青禾根据其特性,为它们分别取名“碎甲”与“裂空”,并开始尝试教导它们简单的合击之术,一者主破防,一者主袭杀,相得益彰。
这日,山谷上空,苏小婉与青霖正在对练。
苏小婉凌空而立,衣裙飘飞,她双手虚抱,身前悬浮着一团不断变换形态的玄元重水。时而化作漫天雨剑,时而凝聚成盘旋的水龙,时而又散作无形无质的水雾领域,将青霖的攻势层层消弭。她对水之柔韧、变化、净化的理解愈发精深,已隐隐触摸到化神中期的门槛。那枚净煞白莲实她并未直接服用,而是借助其纯净道韵时刻洗涤法力、温养神魂,根基打得无比扎实。
青霖则如同穿花蝴蝶,青鸾光翼振动间,风雷相随。她的速度比十年前更快,风雷之力的运用也更加灵动多变。不再仅仅是直来直去的轰击,而是学会了缠绕、麻痹、分化、爆裂等精妙技巧。她手持风雷刺,身影在苏小婉布下的水幕领域中不断闪烁突进,寻找着破绽,虽屡屡被柔和却坚韧的水元之力化解,却韧性十足,屡败屡战。
二女的切磋,不再是单纯的胜负,更是一种道法的交流与磨砺。苏小婉的“柔”与青霖的“刚”,在一次次碰撞中相互印证,共同进步。
陆青禾走出石室,静静观看片刻,微微颔首。二女的成长令他欣慰。在这危机四伏的古战域,她们不仅是需要他庇护的道侣与弟子,更是可以并肩作战的可靠同伴。
“师尊!” “青禾!”
见陆青禾出关,二女停下对练,飞身落下,脸上皆带着欣喜。她们能感觉到,陆青禾的气息比闭关前更加深不可测,如同幽潭,望不见底。
“嗯,不错。”陆青禾目光扫过二女,语气温和,“十年潜修,尔等皆未虚度光阴。”
“全赖师尊(青禾)指点。”二女齐声道。
陆青禾抬头,望向山谷之外那昏沉的天际,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阻隔,再次落在了那片令人心悸的骨骼平原方向。
“十年蛰伏,锋芒稍敛。是时候,再出去走走了。”
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十年的沉淀,并非磨灭了锐气,而是将锋芒内敛,化为了更深沉的力量。他对古战域的认知,也不再局限于地图上的标注,而是开始从规则层面、从历史脉络去理解这片破碎的战场。那炼虚老怪所在的骨殿,固然恐怖,但古战域广袤,未必没有其他适合他们现阶段探索,且蕴含机缘之地。
“我们接下来去哪?”青霖跃跃欲试,十年的静修,她早已渴望真正的战斗来检验成果。
苏小婉也看向陆青禾,眼神沉静而信任。
陆青禾略一沉吟,道:“据沐清风所赠玉简提及,以及我这十年对古战域气息流向的感应,在距离此地西北方向,约数万里之外,有一片被称为‘陨星湖’的区域。传闻乃上古星辰碎片坠落所化,湖中蕴含奇异星力,能淬炼神魂,滋养肉身,更可能孕育有‘星辰砂’、‘星核铁’等炼器至宝。此地虽也凶险,但盘踞的多是依赖星力修炼的异兽精怪,少有煞灵聚集,环境相对‘干净’一些,正适合我等前往探索,亦可借此进一步磨砺修为。”
更重要的是,星辰之力中正平和,蕴含宇宙时空之秘,或许能对他参悟空间之道,以及金皇、水晶蝎的进一步成长有所裨益。
“陨星湖?听起来是个好地方!”青霖眼睛一亮。
苏小婉也点头赞同:“星辰之力确对修行多有裨益,尤其对稳固心神、纯化法力有奇效。”
计议已定,便不再耽搁。
陆青禾袖袍一挥,修复后的虚天遁影舟悬浮于空,青黑色的船体流淌着内敛的光泽。三人踏上飞舟,金皇悄然落于陆青禾肩头,气息愈发幽深难测。两只水晶蝎“碎甲”与“裂空”则化作流光,没入他袖中噬天虫巢之内,随时待命。
飞舟缓缓升空,阵法运转,并未激起多大动静,如同一抹淡淡的青烟,悄无声息地驶出山谷,朝着西北方向,那片传闻中星辰陨落之地,谨慎而去。
新的征程,就此展开。这一次,他们带着十年的沉淀与蜕变,必将在这古战域中,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第二百九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