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黑色山脉的瞬间,周遭的光线仿佛被吞噬了大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埃与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死寂的气息。温度也骤然降低,那并非寻常的寒冷,而是一种能渗透骨髓、冻结神魂的阴寒。
脚下的土地不再是松软的沙砾,而是坚硬、崎岖、带着尖锐棱角的黑色岩石,上面布满了各种奇特的刮痕与蚀孔,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的风霜与某种力量的侵蚀。巨大的矿洞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黑口,零星分布在山脉的褶皱之中,深不见底,向外喷吐着混杂有毒瘴与混乱灵气的阴风。
“几位道友,跟紧了!这里的路不好走,有些地方看着是实地,下面可能就是空的,或者藏着蚀骨阴风。”胡老四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他拍了拍座下的石貔,那异兽也变得异常警惕,鼻子不断耸动,探测着前方的危险。
叶凡四人神色凝重,纷纷运转功法护住周身。凌清雪体表泛起一层淡淡的冰蓝光晕,将侵袭而来的阴寒之气隔绝在外。独孤言臣周身魔气内敛,却如同蓄势待发的深渊。徐良则祭出了一面古朴的铜镜,散发出柔和的光辉,照亮前方十余丈的范围,并驱散着一些低浓度的毒瘴。
叶凡感受最为明显。此地的天地法则似乎都变得紊乱而充满攻击性,灵气狂暴且混杂着各种负面能量,极难汲取吸收。他眉心的轮回印记持续传来清晰的悸动,指引着古矿深处,但同时也感知到了一种无处不在的压抑感,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小心,此地陨落过太多强大存在,残念不散,极易滋生邪祟,干扰心神。”冥祖的声音在内世界中提醒道。
队伍在胡老四的带领下,选择了一个相对开阔、但入口处有巨大岩石遮蔽的矿洞进入。矿洞内部异常宽阔,但崎岖不平,洞壁之上隐约可见早已失去灵光的古老符文和一些模糊的壁画,描绘着上古先民开采矿石、以及与某些狰狞怪物搏斗的场景,充满了苍凉与悲壮。
石貔在前方引路,它的爪子能牢牢抓住湿滑的岩石,偶尔会停下来,用鼻子嗅探某个岔路口,然后选择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胡老四则不断指着一些不起眼的标记,或是地面上某种颜色略有不同的苔藓,或是岩壁上的一道特殊刻痕,解释道:“这些都是前人留下的记号,有些指向富矿脉,有些则是警示危险……不过年代久远,很多都失效或者被后来者篡改了,不能全信。”
越往里走,光线愈发暗淡,徐良的铜镜成了主要光源。空气中开始出现淡紫色的雾气,带着甜腥的气味。
“是‘蚀魂瘴’,能腐蚀护体灵光,侵蚀神魂!尽量不要吸入,用真元护住口鼻!”胡老四急忙提醒,自己也吞下了一颗避毒丹。
凌清雪指尖轻弹,一股极寒之气向前蔓延,将前方的蚀魂瘴稍稍冻结、驱散。独孤言臣则冷哼一声,周身魔气一卷,将那靠近的毒瘴直接吞噬、湮灭。叶凡体表有混沌气息自然流转,那些毒瘴靠近他便自行消弭于无形。
前行约莫一个时辰,矿道开始变得错综复杂,出现了许多岔路,如同迷宫。胡老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更加谨慎地辨认着方向。
突然,前方带路的石貔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猛地停下脚步,全身鳞片竖起,显得焦躁不安。
“有情况!”胡老四脸色一变,立刻示意众人停下。
叶凡神识早已向前蔓延,在铜镜光芒的边缘,他“看”到前方的矿道地面上,散落着几具新鲜的骨骸!骨骸上的血肉已然消失殆尽,骨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啃噬痕迹,服饰依稀可辨,正是古刹堡的样式!
“是古刹堡的人!”徐良低呼。
独孤言臣眼中红芒一闪,蹲下身检查骸骨,沙哑道:“死亡时间不超过三日,是被某种群居性的、带有腐蚀性唾液的东西啃噬的,连金丹、元婴都未曾留下。”
话音刚落,四周的岩壁缝隙和顶部的钟乳石丛中,传来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窸窣窣”声。紧接着,无数双猩红的小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如同潮水般,无数只拳头大小、形似蜘蛛、却长着锋利口器和坚硬甲壳的黑色生物涌了出来!
“是‘蚀金蚁’!快退!这些东西甲壳坚硬,口器能腐蚀法力,数量极多,一旦被围住,化神也难脱身!”胡老四声音带着惊恐,猛地一拍石貔,就要向后逃窜。
然而,他们身后的矿道,不知何时也被密密麻麻的蚀金蚁堵住了去路!
蚁群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猩红的复眼闪烁着贪婪与疯狂的光芒,那令人牙酸的爬行声和口器开合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死亡的协奏。
“慌什么!”叶凡冷喝一声,一步踏前。他并未施展大范围法术,而是并指如剑,一缕凝练到极致、蕴含着寂灭与轮回意境的灰蒙蒙剑气激射而出。
剑气并非横扫,而是如同拥有灵性般,在蚁群最密集的几个点位轻轻一绕。
嗤嗤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但被灰色剑气掠过的蚀金蚁,无论是坚硬的甲壳还是猩红的复眼,都在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灰败、脆弱,然后如同风化的沙雕般无声无息地坍塌、消散,连一点残渣都未曾留下。仿佛它们的“存在”本身,被那一缕剑气直接从轮回中抹去!
仅仅数息之间,前后涌来的蚀金蚁潮,就被清理出了大片大片的空白区域。剩余的蚀金蚁似乎感受到了那剑气中蕴含的终极恐怖,发出了尖锐的嘶鸣,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入岩壁缝隙,消失不见。
矿道内重新恢复了死寂,只有地上那几具古刹堡修士的骸骨,证明着刚才的危险并非幻觉。
胡老四张大了嘴巴,看着叶凡,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他常年混迹古矿,深知蚀金蚁的难缠,即便是炼虚修士,面对如此数量的蚁群,也只能选择暂避锋芒,或以大法力强行轰杀,绝无可能如此轻描淡写,甚至带着一种规则层面的碾压将其惊退!
凌清雪和独孤言臣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与一丝了然。叶凡的实力,在初步炼化九天息壤后,显然又有了质的飞跃,对力量的运用更加精深莫测。
叶凡缓缓收指,脸色如常。刚才那一击,看似轻松,实则动用了内世界初步稳固后所能调动的寂灭法则与轮回之力,对他消耗不小,但效果也极其显着。他目光扫过地上的骸骨,沉声道:“古刹堡的人果然在此设伏,却没想到先成了这些古矿生灵的饵食。看来,前面的路,不会太平了。”
他抬头望向幽深不知处的矿道深处,轮回印记的悸动愈发清晰。
“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