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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3章 悬崖边的叩拜:南齐外交官的硬核风骨

南齐永明年间的风,总带着点飘忽不定的味道。有时吹过建康城的朱雀航,能卷着秦淮河的脂粉香飘进尚书省;有时掠过河西走廊的戈壁,又裹着沙砾子砸得人睁不开眼——比如振武将军丘冠先这趟出使吐谷浑,就总觉得风里藏着股不怀好意的劲儿。

出发前,武帝萧赜在太极殿赐宴,青瓷酒盏里的佳酿晃着琥珀光。皇帝拍着他的肩说:“河南王慕容度易侯没了,世子伏连筹要袭位,你去把秦、河二州刺史的印信送过去,再替朕吊唁几句。记住,咱大齐的体面不能丢。”丘冠先当时正往嘴里送一块炙羊肉,闻言把肉咽下去,抹了把嘴朗声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托,若有人敢轻慢大齐,臣断不饶他!”这话听得满殿文武点头,谁都知道丘将军是出了名的硬骨头——去年在徐州抵御北魏骑兵,他带着三百人守城门,箭射完了就举着长槊冲,胳膊上挨了两刀都没退半步,最后硬是把敌军堵在城外三天三夜。

可吐谷浑不是徐州。这地方远在西陲,骑马从建康出发,得走小半年才能到。丘冠先带着十几个随从,一路上翻过秦岭,穿过祁连山,先是中原的稻田换成了草原,后来草原又变成了光秃秃的石山。随从里有个叫陈二郎的小吏,原是吏部的笔吏,从没出过远门,走到半道就哭丧着脸跟丘冠先说:“将军,咱这是到天边了吧?我昨天看见一群鸟,羽毛是青的,叫得跟哭似的,不会是凶兆吧?”丘冠先踹了他一脚:“少胡说!再敢乱嚼舌根,就把你扔在这儿喂狼!”

其实丘冠先心里也没底。吐谷浑这几年势头渐长,老可汗慕容度易侯在世时还对南齐客客气气,听说世子伏连筹是个暴脾气,年轻气盛,总觉得大齐离得远,管不着他们。果然,到了吐谷浑的都城伏俟城,迎接的场面就透着股冷淡。没有乐队,没有百姓夹道欢迎,只有几个穿着皮袍的鲜卑贵族站在城门口,脸色跟天上的乌云似的。

领头的贵族叫拓跋什翼,是伏连筹的舅舅,见了丘冠先也不行礼,只斜着眼问:“你就是南齐来的使者?”丘冠先按捺住火气,拱手道:“大齐振武将军丘冠先,奉我皇之命,前来册封慕容伏连筹为秦、河二州刺史,并吊唁故可汗。请带我去见新可汗。”拓跋什翼冷笑一声:“急什么?我家可汗刚继位,事务繁忙,先让你住下,等通知吧。”

这一等就是三天。住的帐篷漏风,吃的是半生不熟的羊肉,喝的奶酒酸得能掉牙。陈二郎偷偷跟丘冠先说:“将军,要不咱送点礼?我看拓跋什翼老盯着您腰间的玉佩呢。”丘冠先把眼一瞪:“那是我爹传下来的东西,凭什么给他?咱是来册封的,不是来求人的!”

第四天一早,终于有人来传召,说伏连筹在牙帐见他。丘冠先整理好朝服,捧着装印信的锦盒,昂首挺胸往里走。牙帐里烧着松脂,烟雾缭绕,伏连筹坐在正中的虎皮椅上,穿着金饰皮袍,头发用红绸束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两旁站着十几个武将,个个手握刀柄,眼神凶狠地盯着他。

丘冠先按照南齐的礼节,先宣读武帝的诏书,念到“册封慕容伏连筹为秦、河二州刺史,望其恪守臣节,永奉大齐”时,伏连筹突然打断他:“念完了?”丘冠先收起诏书,道:“可汗既已接旨,便请受印吧。”

没承想伏连筹身子一靠,慢悠悠地说:“要我受印可以,但你得先给我行叩拜大礼。我吐谷浑的可汗,不是谁都能随便见的。”

这话一出,丘冠先的脸“唰”地就红了。他攥着锦盒的手青筋都冒出来了,沉声道:“可汗此言差矣。我是大齐使者,代表的是我皇陛下。你是大齐册封的刺史,按礼该你向我行礼,怎会让我拜你?”

伏连筹“啪”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他:“你算什么东西!在这伏俟城,就得听我的规矩!我爹在世时怕你们南齐,我可不怕!今天你要么拜,要么这印信你就带回去,从此咱吐谷浑跟南齐一刀两断!”

两旁的武将也跟着起哄,有的拔出刀来拍着刀鞘,有的嚷嚷着“敢不敬可汗,拖出去砍了”。陈二郎吓得腿都软了,偷偷拉丘冠先的衣角,小声说:“将军,要不……就拜一下吧?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丘冠先甩开他的手,往前走了两步,盯着伏连筹的眼睛说:“我丘冠先一生,只拜天地、拜父母、拜我皇陛下。你想让我拜你?除非我死!”

伏连筹被他这话噎得脸都青了,他没想到这南齐使者这么硬气。愣了一会儿,他突然狞笑起来:“好!好一个‘除非我死’!既然你这么有骨气,那我就成全你!来人,把他拖到城外的悬崖去,让他看看我吐谷浑的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几个武士立刻冲上来,扭住丘冠先的胳膊。丘冠先挣扎着,还在喊:“慕容伏连筹!你敢杀大齐使者,我皇定会派兵来讨,你迟早要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可武士们不管不顾,把他拖出了牙帐。陈二郎吓得瘫在地上,看着丘冠先的背影,眼泪都流了出来。

城外的悬崖很高,下面是湍急的河流,风刮得人站都站不稳。伏连筹也跟了来,他站在悬崖边,对丘冠先说:“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拜不拜?”丘冠先吐了口唾沫,骂道:“竖子!我就是摔死,也不会拜你这乱臣贼子!”

伏连筹彻底被激怒了,他挥手道:“推下去!”两个武士上前,猛地一推,丘冠先的身体就像一片叶子似的,坠向了悬崖下的河流。风里似乎还传来他最后的吼声:“大齐万岁——”

丘冠先的随从里,有个叫李忠的老兵,趁乱逃了出来。他不敢停留,一路昼伏夜出,花了大半年时间,才逃回建康,把丘冠先的遭遇告诉了武帝。

武帝听了之后,气得把御案上的茶杯都摔了。他当即下旨,追赠丘冠先为游击将军,赐钱二十万,布一百匹,还把丘冠先的儿子丘雄召到宫里。当时丘雄才十七岁,得知父亲的死讯,哭得肝肠寸断。武帝拍着他的肩说:“你父亲是忠臣,是大齐的英雄。朕不会让他白白牺牲,也不会让你们孤儿寡母受委屈。你不用因为你父亲死在异域就有顾虑,该读书读书,该仕进仕进,朕会照看你的。”

后来丘雄果然不负所望,苦读诗书,二十岁就考中了秀才,后来还做了始兴郡的太守,为官清廉,颇有政绩。人们都说,他身上有他父亲那股硬气。

而吐谷浑那边,伏连筹杀了丘冠先之后,心里也有点发虚。他怕南齐真的派兵来打,又派人送了些牛羊到建康,说是“贡品”,想缓和关系。可武帝根本不接,还把使者骂了回去。直到几年后,伏连筹见南齐忙着对付北魏,没功夫理他,才渐渐又嚣张起来,但再也不敢轻易招惹南齐的使者了——毕竟丘冠先那从悬崖上坠下的身影,成了吐谷浑贵族们心里抹不去的阴影。

司马光说

夫使者,国之颜面也。丘冠先奉使吐谷浑,宁坠悬崖而不辱君命,此乃忠臣之节也。慕容伏连筹恃远而骄,擅杀上国使者,虽暂得一时之快,然终致两国交恶,失君臣之礼,其过莫大焉。南齐武帝厚赏冠先之子,既慰死者,又励生者,此明君之举也。观古今之事,凡恃强而轻慢邻邦者,鲜有不败;凡守节而忠君者,虽死犹荣。

作者说

丘冠先的选择,乍看之下是“认死理”,甚至有点“不值”——不过是一个叩拜,忍一忍就能保住性命,还能完成使命。可细想之下,他守的不是“叩拜”这个动作,而是一个国家的尊严底线。在古代外交里,使者的姿态从来都不只是个人行为,而是背后王朝实力与尊严的象征。伏连筹要的不是一个礼节,而是通过“逼拜”来试探南齐的底线,一旦丘冠先低头,往后吐谷浑对南齐的轻视只会变本加厉。

更有意思的是武帝对丘雄的态度。他没有用“父死殉国”的道德枷锁捆绑这个年轻人,反而让他“不必顾虑,正常仕进”。这背后藏着一种务实的人文关怀:忠臣的价值,不仅在于他自己殉道,更在于他的后代能延续其精神,以另一种方式为国家效力。丘雄后来的清廉为官,其实就是对父亲最好的告慰——比起一时的血气之勇,长久的坚守与担当,才是“风骨”真正的传承。

本章金句:骨头硬不硬,不在拳头有多大,而在面对威逼时,敢不敢说一句“我不”。

如果你是文中的主人公丘冠先,在面对伏连筹“要么叩拜要么坠崖”的逼迫时,你会怎么选择?欢迎发表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