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东京的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被一层铅灰色的纱帐笼罩着。和平使者站在首相府前的大理石台阶下,抬头望着那栋威严的建筑物,玻璃幕墙反射着阴郁的天光,给人一种冰冷而疏离的感觉。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肩上的铁皮袋,那里面装着他此行的全部筹码——足以撼动日美两国政坛的秘密文件。

什么的干货?一个粗粝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和平使者收回目光,看到面前站着一位身材肥胖的保安,满脸横肉挤在一起,制服紧绷在臃肿的身躯上,领带歪斜地挂在粗壮的脖子上。保安队长——从他胸前的名牌判断——正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我是环球环境报记者,采访你们的林木一郎首相阁下。和平使者用流利的日语回答,同时从西装内袋掏出记者证递了过去。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东京十一月的寒风已经透过单薄的西装侵入骨髓。

保安队长眯起眼睛,接过记者证仔细检查,粗糙的手指在证件上摩挲,仿佛能摸出真伪。和平使者注意到他右手虎口处有一道陈年疤痕,形状像是一个歪斜的十字。这个细节突然触动了他的记忆,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类似的标记。

环球环境报?保安队长咕哝着,把证件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听说过。

我们总部在瑞士,主要报道全球环境议题。和平使者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尽管他的胃部已经开始紧缩。这次会面安排得太过仓促,中间人松本只给了他最基本的联络信息,而现在这个满脸横肉的保安成了他计划中的第一个障碍。

保安队长哼了一声,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和平使者趁机环顾四周,首相府前的广场空旷得令人不安,几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安保人员在远处巡逻,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更远处,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靠在路边,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人。

はい、はい...保安队长对着电话点头哈腰,语气突然变得恭敬起来,与刚才的粗鲁判若两人。挂断电话后,他转向和平使者,表情恢复了最初的冷漠:首相正在开会,叫你下午两点到首相府办公室。

和平使者感到一阵不安涌上心头。按照原计划,这次会面应该是在上午十点,松本明确表示已经安排妥当。现在突然推迟,是正常的日程变动,还是出了什么差错?

我能先在大楼里等候吗?外面太冷了。他试探性地问道。

保安队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那道疤痕在阴沉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不行。首相府不是咖啡馆,没有预约不能进入。他做了个手势,另外两名保安立刻上前一步,形成一道人墙。

和平使者知道再坚持只会引起更多怀疑。他点点头,接过保安队长递回的记者证,转身离开。走下台阶时,他能感觉到背后数道目光如芒在背。铁皮袋在他肩上突然变得异常沉重,里面的文件仿佛有了生命,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

东京的街道上人流如织,和平使者漫无目的地走着,铁皮袋的带子已经在他肩上勒出一道红痕。他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在一家便利店前停下,假装查看手机,实则通过橱窗的反光观察身后。两个穿西装的男人在街角停下,其中一个正对着袖口说话——典型的安保人员通讯方式。

他深吸一口气,走进便利店买了瓶水和一份三明治,然后故意从后门离开,穿过几条错综复杂的小巷。二十分钟后,当他再次出现在主干道上时,身后的尾巴已经不见了。但这并没有让他放松警惕,松本警告过他,这次任务比他想象的要危险得多。

一家老式咖啡馆吸引了他的注意。木质招牌上写着青鸟咖啡,窗玻璃上凝结着水珠,里面透出温暖的黄色灯光。和平使者推门而入,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咖啡馆里客人不多,一个戴眼镜的老人坐在角落看书,一对年轻情侣在低声交谈,还有一位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正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打着什么。

他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铁皮袋放在脚边。服务员走过来,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女性。

一杯黑咖啡,谢谢。和平使者用日语说道,然后补充,能借用一下洗手间吗?

服务员指了指后方的一条短走廊。和平使者拎起铁皮袋——他绝不会让它离开视线——走向洗手间。狭小的空间里,他锁上门,迅速检查了铁皮袋的锁扣,确认没有被撬动的痕迹。然后他从内袋掏出一部老式手机,这是松本给他的专用通讯设备,只能接收加密信息。

屏幕上有一条未读消息:「情况有变。取消会面。立刻撤离。—松本」

和平使者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心跳加速。撤离?现在?他花了三个月才接近这个核心机密,收集了足以证明日美两国政府秘密处理核废料的证据。如果现在放弃,可能永远没有第二次机会。

他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下方是明显的黑眼圈,胡茬已经两天没刮,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三个月来他辗转于福岛、大阪和东京之间,躲避追踪,更换身份,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刻。

他低声对自己说,不能就这么放弃。

回到座位时,咖啡已经放在桌上,旁边还有一小块黄油饼干。和平使者啜饮着苦涩的液体,思考着下一步行动。窗外的雨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行人纷纷撑起伞,街道瞬间变成了一片黑色伞面的海洋。

他的目光落在对面大楼的一块电子广告牌上,正在播放新闻。画面突然切换到首相府外景,字幕显示林木一郎首相就新能源政策发表讲话。和平使者眯起眼睛,试图看清细节。如果首相正在发表公开讲话,那么所谓的显然是个谎言。

咖啡馆的门再次被推开,冷风夹杂着雨丝卷入室内。和平使者条件反射地绷紧身体,手悄悄伸向铁皮袋。进来的是个穿校服的女生,背着沉重的书包,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上。她买了杯热可可,匆匆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和平使者决定冒险一试。他付了钱,拎起铁皮袋,走进雨中。没有伞,冰冷的雨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西装外套,但他顾不上这些。首相府就在六个街区外,如果加快脚步,能在一点四十五分到达。

转过一个街角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前方路口站着两名警察,正在检查过往行人的身份证件。这不寻常——东京街头很少会有随机身份证检查。和平使者迅速转身,拐进一条小巷,心跳如擂鼓。他们是在找他吗?消息走漏了?

小巷幽深曲折,雨水在石板路上形成细小的溪流。和平使者加快步伐,铁皮袋在他身侧晃动。突然,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不是一个人,而是至少两个。他没有回头,但肌肉已经绷紧,随时准备奔跑或战斗。

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他猛地右转,然后迅速贴墙站立,屏住呼吸。脚步声接近,然后经过,继续向前。是两个穿黑衣的男子,耳中戴着通讯设备。和平使者等了几秒,然后反向离开小巷,绕了远路前往首相府。

当他再次站在首相府前时,已经是一点五十分。雨势稍减,但他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头发贴在额头上,不断滴水。同样的保安队伍站在门口,那个满脸横肉的队长看到他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回来了。这不是问句,而是陈述。

和平使者挤出一个笑容:约定好的两点会面。他再次出示记者证,这次保安队长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就挥手让他通过。

三楼,右转尽头就是首相办公室。保安队长说道,同时示意一名年轻保安陪同。

和平使者注意到保安队长右手上的疤痕在室内光线下呈现出奇怪的紫色,像是旧伤被某种化学物质灼烧过留下的。这个细节再次触动了他的记忆,但此刻他必须集中精力应对即将到来的会面。

年轻保安沉默地引领他穿过宽敞的大厅,大理石地面映出他们模糊的倒影。电梯里,和平使者通过金属墙壁的反光观察着保安——年轻,可能不到二十五岁,制服笔挺,右手一直按在腰间的警棍上,指节发白。

第一次来首相府?和平使者试图缓和气氛。

保安没有回答,只是盯着电梯楼层显示。叮的一声,三楼到了。走廊空荡荡的,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回荡。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木门,上面挂着首相办公室的铜牌。

保安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他又敲了一次,仍然寂静。和平使者皱起眉头,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脊背。保安尝试转动门把手——门没锁。

首相阁下?保安推开门,探头进去,您约见的记者到了。

没有回应。保安犹豫了一下,侧身让和平使者进入:请在办公室等候,我去确认首相的行踪。

和平使者踏入办公室,门在身后轻轻关上。房间宽敞但异常简朴,一张大办公桌,几把访客椅,墙上挂着日本地图和首相与各界人士的合影。窗户很大,但因为阴雨天气,室内显得昏暗。

他走近办公桌,注意到桌上空空如也,没有文件,没有电脑,甚至连一支笔都没有。这不像一个正在工作的首相办公室。铁皮袋突然变得异常沉重,和平使者把它放在访客椅上,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

窗外的雨又大了起来,敲打着玻璃。和平使者走到窗前,俯瞰东京的街景。从这个高度,他能看到首相府周围的几条主要街道,以及更远处模糊的城市轮廓。突然,他的目光被楼下广场上的一个场景吸引——那个满脸横肉的保安队长正匆匆走向一辆黑色轿车,边走边对着手机急切地说着什么。

就在这一刻,和平使者听到了一个微弱但清晰的声音——滴、滴、滴——从他放在椅子上的铁皮袋里传出。

他的血液瞬间凝固。那不是他的文件袋。他的铁皮袋是特制的,隔音防震,不可能传出任何声音。除非...

和平使者冲向椅子,手指刚碰到铁皮袋的锁扣,就听到滴滴声突然加快,变成连续的蜂鸣。没有时间思考,他抓起袋子,用尽全力扔向敞开的窗户。玻璃碎裂的巨响中,铁皮袋划出一道弧线,坠向楼下的花园。

接下来的一切仿佛慢动作——和平使者扑向办公室角落,蜷缩在厚重的实木办公桌下;一道刺目的白光从窗外爆发,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冲击波震碎了所有窗户,玻璃碎片如雨般倾泻而下;热浪席卷房间,掀翻了家具,点燃了窗帘。

和平使者的耳朵嗡嗡作响,世界仿佛突然静音。他感到温热的液体从额头流下,模糊了视线。透过浓烟和火焰,他看到办公室的门被撞开,几个身影冲了进来。最前面的是那个满脸横肉的保安队长,他的制服已经脱下,露出右臂上那个十字形的疤痕——现在和平使者终于想起来了,那是某个极端环保组织的标志,三年前他们在一次抗议活动中使用了自制炸弹...

保安队长的嘴在动,好像在喊着什么,但和平使者听不见。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的意识里,是保安队长俯身时,那张狰狞的脸和右臂上清晰的十字疤痕,与铁皮袋的滴滴声交织在一起,坠入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