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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魂谷内,魔气如退潮般缓缓消散,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与压抑被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无感取代。天空中的暗红旋涡渐趋平复,显露出外界久违的、略显苍白的日光。无数怨魂虚影在失去了祭坛的束缚与炼化后,哀嚎声渐息,形体逐渐淡化,归于天地,仿佛一场持续了万古的酷刑终于画上了句号。

林澈悬浮于那座被“开天劫”生生抹去的祭坛原址上空,感受着此地法则正在缓慢地自我修复,重归自然的平衡。他抬手,将被封印了魔婴、如同死狗般的冥骨老人以及几件残存的、可能蕴含信息的魔宝收入一个以混沌源力临时开辟的储物空间。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闭上双眼,神识如同无形的波纹,细致地扫过整个山谷。他在感知,在确认,确认是否还有隐藏的陷阱,确认那被切断的异度空间通道是否彻底稳固,同时,也在“阅读”此地残留的、更为久远的源纹信息碎片。

“嗯?”林澈眉头微动。在他的感知中,除了冥骨老人和那些已被清除的魔傀、怨魂,山谷深处,靠近地脉煞气源头的一个极其隐蔽的石窟内,竟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惊恐与绝望的灵魂波动。并非魔物,而是……一个被囚禁的生灵魂魄,其气息纯正,带着一丝丹道特有的草木清香。

他身影一闪,下一刻便已出现在那石窟之前。石窟入口被强大的禁制封印,上面流淌着暗沉的血色符文,不断抽取着洞内生灵的魂力。这禁制颇为古老阴毒,专门用于折磨和缓慢炼化魂魄。

林澈并指如剑,指尖一缕混沌气流萦绕,轻轻点在那血色符文的核心。没有强攻,混沌之气如同最高明的解密者,顺着禁制能量的流转轨迹逆向而行,顷刻间便找到了其结构的关键节点,轻轻一触。

“啵”的一声轻响,如同水泡破裂,那阴毒的血色禁制瞬间瓦解、消散,没有引起任何反噬。

石窟内阴暗潮湿,中央有一个以黑曜石打造的石台,石台上漂浮着一个近乎透明的老者魂魄。他身形虚幻,面容憔悴,魂体上布满了被抽取魂力后留下的裂痕,但依旧能看出其生前应是一位气质儒雅、精神矍铄的长者。此刻,他感受到禁制消失,茫然地抬起头,当看到洞口逆光而立的林澈时,浑浊的眼中先是难以置信,随即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救……救我……道友救我……”他的魂音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林澈抬手,一股温和而充满生机的混沌源力渡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滋养着老者濒临溃散的魂魄,稳定其形态。“你是何人?为何被囚于此?”

得到滋养,老者的魂魄凝实了些许,他喘息着,声音带着无尽的悲愤与后怕:“老朽……老朽乃‘百草谷’谷主,木渊。数月前,幽冥殿突袭我百草谷,掳走老朽及数名核心弟子,逼问‘生生造化丹’丹方……其他弟子皆已罹难,老朽因熟知丹理,被那冥骨老魔囚于此地,日夜以魂火熬炼,逼我推演完善那‘蚀魂魔丹’的炼制之法……”

百草谷?林澈略有印象,那是中域一个以丹道闻名、与世无争的宗门,其炼制的丹药在正道修士中颇有口碑。没想到竟遭此大劫。

“蚀魂魔丹?”林澈捕捉到这个陌生的名字。

“是……是一种以修者生魂为主药,辅以极阴邪物炼制的魔丹。”木渊魂魄颤抖着,显然那段经历让他恐惧至极,“此丹能极大增幅魔修功力,更能污人法宝,蚀人神魂,歹毒无比!冥骨老魔想借此丹批量制造高手,并为那‘血蚀计划’提供核心能源……”

血蚀计划!果然与此有关!

林澈目光一凝:“将你所知,关于‘蚀魂魔丹’和‘血蚀计划’的一切,尽数告知于我。”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同时,更多的混沌源力渡入,帮助木渊恢复神智和记忆。

在林澈的帮助下,木渊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原来,那“蚀魂魔丹”并非幽冥殿首创,而是源自上古某种禁忌丹方,被幽冥殿改良后,准备大规模炼制,用以短时间内催生出大量高阶魔修,作为入侵的先锋炮灰。而“血蚀计划”的核心,便是以海量生灵的精血与魂力为祭品,结合这种魔丹提供的精纯魔能,强行撕裂世界壁垒,接引域外邪魔降临!葬魂谷的这座祭坛,正是计划中重要的能量中转与放大器之一!

“除了此地,可知其他炼制魔丹或进行血祭的据点?”林澈追问。

木渊努力回忆着,他在被囚期间,隐约从冥骨老人与下属的交谈中听到过几个地名:“好像……好像还有‘万骨窟’、‘血莲池’……对了,最重要的似乎是总殿所在的‘幽冥血海’深处,有一座‘万魂血鼎’,那是计划的核心……”

万骨窟、血莲池、幽冥血海、万魂血鼎……一个个充满血腥与不祥的名字,勾勒出幽冥殿庞大而残忍的阴谋网络。

得到了关键信息,林澈心中已有计较。他看向木渊近乎透明的魂魄:“你魂魄受损过重,我已无力回天。可有何未了心愿?或需我将你送回百草谷?”

木渊魂魄闻言,露出一丝苦涩与释然交织的笑容:“多谢道友……老朽残魂能得解脱,已是万幸,不敢奢求复生。只求道友……若能遇见我百草谷幸存弟子,告知他们……丹道之本,在于济世救人,切莫……切莫因仇恨迷失本心……”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魂体开始散发出点点荧光,这是即将彻底消散的征兆。

林澈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木渊魂魄露出欣慰之色,最后看了一眼这世间,魂体彻底化作点点柔和的光粒,消散于天地之间。

林澈站在原地,默然片刻。百草谷主的遭遇,只是幽冥殿肆虐下无数悲剧的一个缩影。这更坚定了他必须尽快铲除这个毒瘤的决心。

他转身,一步踏出,离开了这座已然开始恢复生机的葬魂谷。下一步,他需要尽快审讯冥骨老人,核实并获取更多细节,然后,便是直捣黄龙,前往那所谓的“幽冥血海”!

然而,就在他身形融入虚空,准备返回联盟总部之际,他心神猛然一动,感觉到被他封印在混沌空间内的冥骨老人,其灵魂深处某个极其隐秘的禁制,似乎被远方的某种力量引动,即将爆发!

那是一种极其恶毒的“灵魂枷锁”,一旦被触动或被强行搜魂,便会瞬间引爆,连带着承载者的所有记忆一同湮灭!

幽冥殿核心成员,果然都有这种防止泄密的后手!

林澈眼神一冷。若在得到万象源纹之前,他或许对此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线索断掉。但现在……

他心念电转,混沌元神发出微光,万象源纹的力量被催动到极致。他没有去阻止那禁制的爆发,而是以一种超越常理的速度,在禁制引爆前的那一刹那,强行“阅读”并“复刻”了冥骨老人灵魂表层所有正在活跃的、未被禁制直接覆盖的记忆碎片!

同时,他口中吐出四个字,声音不高,却仿佛蕴含着言出法随的至高权能:

“刹那……永恒!”

这不是时间停止,而是林澈初步领悟混沌与源纹真谛后,结合自身道途,摸索出的一种涉及法则层面的“干涉”能力。它能在极微小的时间尺度内,强行将被施术对象所处的时空状态“定格”、“拉长”,并非真正改变时间流速,而是创造出一个短暂的信息读取窗口。

在这被强行“拉长”的刹那,林澈的神识如同最高速的流光,席卷过冥骨老人即将崩灭的灵魂,攫取到了大量残缺却关键的信息——关于幽冥血海的大致方位,关于总殿外围的防御布置,关于几位核心长老的功法特征,甚至还有一丝……关于那神秘的幽冥殿主,似乎正在准备一场至关重要的“唤魔仪式”的模糊信息!

“轰!”

灵魂枷锁彻底爆发,冥骨老人的灵魂连同其大部分记忆,在混沌空间内化为乌有。

林澈的身影在虚空中微微一顿,脸色略显苍白。强行施展“言灵”干涉法则,并在一瞬间完成如此高强度的信息攫取,对他的心神和混沌源力消耗亦是巨大。

但他眼中,却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虽然付出了冥骨老人魂飞魄散的代价,但关键的信息,已经到手。幽冥殿总殿的迷雾,被拨开了一角。

“幽冥血海……唤魔仪式……”林澈喃喃自语,目光投向大陆极北,那片被称为生命绝对禁区的方向。

风暴的核心,已然清晰。他需要尽快返回联盟,整合信息,制定最终的作战计划。最终决战的序幕,正在缓缓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