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的钢笔笔尖断了。
这个瞬间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会议室还在骚动，董事们翻看手机里的预警通知，低声交谈。苏婉晴已经离开，雨水打湿了她的鞋面。陆明远在办公室起草文件，三只鹦鹉扑腾翅膀。方媛盯着文章数据，等待发酵。
但就在那支断笔落地的同一时间，程雪的终端响了。
她正趴在办公桌上补觉，笔记本电脑贴着胸口。闹钟没响，是雷虎的加密通讯直接切入系统唤醒设备。她立刻坐直，揉了下眼睛，点开视频窗口。
“码头爆炸现场的碎片，重新分析。”雷虎的声音很轻，背景有车流声，“带上黄金成分报告。”
程雪没问原因。她拔出U盘插入接口，调出第253章留存的物证备份。屏幕亮起三块不规则金属残片的三维模型，边缘烧焦，表面有细微划痕。
她启动AI材质比对程序，输入参数：黄金纯度、合金比例、铸造工艺。数据库开始扫描全球奢侈品打火机记录。二十分钟后，结果跳出——定制款“帝王金焰”，编号04\/07，登记持有者：刀哥。
程雪手指停在空格键上。
这款打火机全球仅七支，每一支都有独立序列号刻印。但眼前这三片残骸无法拼合完整编号。她切换程序，进入监狱监管系统的生物特征日志。
刀哥正在服刑，探视记录显示三个月前有一次特殊探访。访客使用伪造身份，虹膜扫描出现0.7秒延迟。程雪放大那段日志，发现延迟期间，探视室金属检测门未触发警报，但摄像头有0.3秒画面抖动。
有人利用技术漏洞，在探视时将微型存储器植入仿制打火机，再由刀哥交给外部人员带出监狱。
她把两份报告并列打开，标注时间节点。从探视到码头爆炸，间隔72小时。资金流向追踪显示，同一时间段内，一个匿名钱包向三个境外地址转账btc，总额相当于两百万人民币。
程雪拨通雷虎电话：“确认了。爆炸用的打火机来自刀哥，他在狱中传递了指令。”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人抓到了。”
雷虎出现在审讯室画面里。对面坐着一名男子，双手戴铐，脖子上有纹身残留痕迹。墙上挂钟指向凌晨4:18，灯光偏黄。
“我们没动他。”雷虎说，“但他体内有缓释毒囊，随时能自毁。”
程雪点头。“放录音。”
雷虎按下播放键。一段低沉男声响起：“兄弟们若事不成，莫要连累家人……”
这是刀哥的声音。声纹模拟精度99.6%，由程雪提前合成。被捕者身体明显一震，抬头看向音响位置。
雷虎把平板推过去。屏幕上是加密货币交易图谱，三层跳转路径清晰，最终收款地址关联南美某国虚拟身份注册的托管账户。
“第一笔到账是三天前。”雷虎说，“足够让你全家移民。”
被捕者喉咙动了一下。“十周年庆……主会场地下燃气管道……引爆装置已经装好。”
雷虎没说话，等他说下去。
“还有……”那人声音压得更低，“他在找一个地方——雪山木屋。”
程雪在屏幕前猛地坐直。
雷虎追问：“谁在找？”
“老大说那里藏着陈默的记忆库……具体在哪我不知道。”
通话结束。程雪立即调取刀哥个人物品电子档案。他在狱中使用过的旧手机已被格式化，但云端保留了一次自动备份。照片库里有一张模糊影像：探视室玻璃反光中，一张纸条被放在桌角，上面写着一组数字。
她提取坐标，输入地理定位系统。
红点落在雪山区域，精确指向陈默目前居住的木屋位置。
程雪回溯数据源，发现这组坐标最早出现在赵宇关联的境外服务器日志中，上传时间是第254章倒计时触发当晚——正是陈默联系苏婉晴、启动应急程序的那个时间点。
信息泄露发生在内部通信过程中。
她刷新监控日志，检查陈氏集团b7层档案室的刷卡记录。昨晚23:47，有一条异常访问，持续时间11秒，操作者身份为“临时清洁员”。该账号今日凌晨已被注销。
程雪调出该账号绑定的摄像头片段。画面中，一名穿工装的人弯腰清理角落，右手快速插进档案柜缝隙，取出一张纸条拍照，再塞回去。动作熟练，不到五秒完成。
她放大纸条内容。
经纬度与刀哥手机中的完全一致。
程雪关掉所有窗口，新建一封加密邮件。收件人是雷虎，主题空白。正文只有一行字：“目标暴露，地点已知，袭击计划存在双重目标。”
她没发送。
而是打开另一个通道，接入安保指挥系统。她需要确认雷虎是否掌握全部情报。
此时雷虎正站在城市指挥中心的大屏前。他刚收到程雪发来的打火机鉴定报告，正在调取陈氏大厦十周年庆的场地结构图。
燃气管道分布图展开。主会场下方有两条主管道交汇，其中一条通往备用发电机房，另一条连接供暖系统。如果同时引爆，冲击波足以摧毁半栋建筑。
他标记出六个可能的装置点，然后切到卫星地图，查看雪山木屋周边环境。
风速、能见度、最近巡逻路线都标了出来。他判断，若要发动袭击，最佳时间是庆典当天中午，人群最密集时。而针对木屋的行动，必须在夜间进行，借助雪地掩护接近。
他拿起对讲机：“b组准备接管外围安防，c组进入待命状态。所有无人机提前两小时升空。”
对讲回应准时响起。
程雪这时终于发出邮件。她看着发送成功的提示，又打开了刀哥的探视录像。
她逐帧查看玻璃反光中的纸条。突然注意到一件事：纸条背面似乎有字迹阴影，像是手写笔记的一部分。
她增强对比度，拉近画面。
隐约可见几个汉字轮廓——“密钥替换于……清泉寺”。
程雪瞳孔收缩。
这是新的线索。指向第254章林薇薇留下的匿名邮件内容。当时陈默认定是陷阱，烧毁了反制筹码。但现在看来，这条信息可能是真实的，只是被敌人故意混入误导环节。
她立刻调出“清泉寺”的登记资料。全国叫这个名字的寺庙有十二座，其中三座位于山区。她筛选出靠近雪山路线的两座，比对交通记录。
一座在西北，三年前因雪崩关闭；另一座在西南，香火冷清，但近期有多次车辆进出记录，车牌归属一家物流公司，实际控制人为周海涛名下子公司。
程雪标记该地点。
她再次打开坐标图。现在有三个关键位置连成三角：陈氏大厦、雪山木屋、清泉寺。
袭击不会只发生在一处。
她站起身，抱起电脑走向电梯。她要去指挥中心当面汇报。
雷虎还在大屏前布置任务。他刚接到警方通报，被捕的刀哥旧部已被移交羁押，生命体征稳定，可作为污点证人使用。
他正准备调取其过往犯罪记录，程雪走进来。
“木屋坐标泄露了。”她说，“而且他们知道更多。”
雷虎转头。
程雪把手机递过去，屏幕上是探视室反光里的纸条照片，以及清泉寺的物流记录。
“赵宇不止想炸庆典。”她说，“他要把陈默逼出来。”
雷虎盯着地图看了五秒，然后拿起对讲机。
“取消原定部署。”他的声音变了，“所有力量分两线行动。一组保护主会场，二组秘密进驻雪山周边，建立隐蔽哨位。”
对讲沉默一瞬，随即回应。
程雪打开笔记本，开始构建实时监控网络。她接入气象雷达、交通摄像头、私人无人机群，设定自动报警阈值。一旦有人接近木屋五百米范围，系统会立刻推送警报。
她做完这些，抬头看雷虎。
“他还以为自己安全。”
雷虎没说话。
窗外晨光初现，照在大屏上的红点一闪。
程雪的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准备向雪山方向发出第一条预警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