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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失此地,不仅赋税来源将断,士气亦将崩溃,后果不堪设想!

“你的意思是,”皇帝声音低沉,眼神冷峻地盯着杨大人,“这三个月来,西齐之人借着商旅的身份,一批一批地混入我大渊境内,再以‘失踪’为掩护,实则暗中将人手藏匿于蝴山之中,逐步建立据点?”

“正是如此。”

郭大人上前一步,神情凝重地接口说道。

“臣推测,不止是普通商队,其中极可能夹杂着大量西齐细作和伪装成伙夫、马夫的精锐士兵。他们打着贸易旗号,实则步步为营,潜伏渗透。臣已下令,调集边防衙门和锦衣卫,顺着西齐商队所行路线逐一排查沿途驿站、客栈与村落,务必找出蛛丝马迹。”

“可笑!”

皇帝猛然攥紧手中的奏章。

“都过去了整整三个月!边境异动频频,百姓接连失踪,你们身为执掌边务与监察之责的大臣,为何直到今日才察觉异常?朕养你们何用!”

郭大人和杨大人听得这话,浑身一颤,立刻双双跪倒在地,额头触地,不敢抬头。

“陛下息怒!”

两人齐声道,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惶恐。

杨大人强自镇定,开口解释。

“启禀陛下,其实早在一个月前,我们就已察觉到几封送往京城的密报无故中断,迟迟未能送达。起初以为是风雪阻路或是信使延误,未曾深究。直到半个月前,一名幸存的传信兵身负重伤逃回京畿,才揭露真相。所有密报均在途中被截杀,送信人员全数遇害。”

“更严重的是,臣派出的一支探子小队在完成侦查任务返京途中,遭遇伏击。”

杨大人咬牙道。

“若非靖王殿下及时察觉边境动向有异,果断派遣亲卫部队前去接应,那些探子恐怕早已命丧黄泉,相关情报也将石沉大海,再也无法传回朝廷。”

“靖王?”

皇帝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三皇子站在侧旁,脸色也不由自主地变了变,眼神中掠过一抹忌惮。

西齐确实在东北方向,毗邻南疆。

而靖王萧侭常年镇守北境,统辖铁骑精兵,掌控情报网络。

他对那一区域的风吹草动本就极为敏感。

若真有大规模敌军调动,他又坐拥密探与巡哨体系,提前察觉异状,倒也在情理之中。

“没错。靖王的耳目早在一个月前,便已察觉西齐境内有大规模调动兵马的异常迹象。边境哨探接连传回密报,说是西齐在北境集结了大量粮草与兵器,各州府的兵符调动频繁。这些动静非同小可,绝非寻常演练所能解释。而且……”

杨大人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殿下曾派遣心腹死士,星夜兼程,携带密信送往京城,务求第一时间禀明此事。可据臣所知,陛下似乎并未收到那封至关重要的密信?”

杨大人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皇上的神色。

他指尖微微发颤,却又强自镇定地垂下视线,不敢久视天颜。

这么大的事,牵涉边关安危、社稷存亡。

若陛下果真收到了那封密信,怎可能至今毫无反应?

既未召集内阁议事,也未调兵布防,更没有对靖王的行为作出任何嘉奖或申斥。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那封信,根本未能送达御前。

“陛下,这次之所以能追查到西齐暗中调动军队的蛛丝马迹,全赖靖王殿下提前布局、多方打探,才得以掌握确凿线索。派出去潜入敌境的细作,是我朝的人,而他们在归途中被敌方围剿,也是靖王殿下亲派暗卫冒险接应,才将性命夺回。”

“那一路上,风雪交加,敌情四伏,连靖王自己也曾遭遇两次伏击,险些命丧荒野。由此可见,西齐在我大渊境内安插的眼线早已遍布要道,其势力之深,令人触目惊心。”

他稍稍停顿,整理气息,语气愈发凝重。

“更令人忧心的是,殿下怀疑,朝中极有可能有大臣与西齐暗通款曲,才致使如此机密的军事动向竟能悄然进行。此等背叛,无异于动摇国本。因此,殿下恳请陛下恩准他入宫面圣,亲自呈报所获情报,详述西齐图谋,并指认可疑之人,以便及时清除隐患,稳固江山。”

哼,难怪萧侭没接到召回令就擅自进京。

还敢孤身一人直闯宫禁,面见天子。

原来这一切,早就埋下了伏笔!

皇上听完这番话,脸色不动,心中却已掀起波澜。

他指尖轻轻敲击龙案,眼神晦暗不明。

“叫他进来。”

哪怕两位重臣已将前因后果说得清清楚楚。

他也丝毫没有表现出半分焦急。

在他眼中,萧侭此举无疑是越矩犯上。

御书房内,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息骤然一沉。

空气仿佛凝固,烛火微微摇曳。

殿中诸人皆屏息凝神,不敢妄动半步,唯恐触了圣怒。

殿外长廊,寒风穿堂而过。

萧侭扶着凯津的手臂,咬紧牙关,一点点撑起沉重的身躯。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嘴唇几乎失去血色。

唯有那双眼睛,依旧冷冽坚定。

“主子,真的不用先服一颗护心丹吗?”

凯津满面忧色,声音几乎哽咽。

他一手紧紧搀扶着萧侭,另一手已悄悄摸向怀中药囊。

他自幼跟随萧侭,亲眼见证这位皇子如何在冷宫中熬过寒冬酷暑,如何在父皇的厌弃与兄弟的排挤中活下来。

他太清楚皇上对这位皇子究竟是何态度了。

今日萧侭未经召见便擅自返京。

虽早有布置,但毕竟触犯律法,形同悖逆。

待会儿面对天子,皇上必定要借题发挥,言语羞辱已是轻的。

若是雷霆震怒,杖责廷笞也并非不可能!

而主子身上旧伤未愈。

几日前还在途中遭人暗算,胸口那道贯穿伤至今未痊愈。

若不提前服药稳住心脉,恐怕撑不过一场对峙,届时一旦气血逆行,轻则呕血昏迷,重则落下终身内伤,再难恢复!

“不必。”

萧侭缓缓开口。

“本王自有分寸。”

他说着,轻轻活动了一下早已麻木酸胀的膝盖。

走到御书房门前。

萧侭缓缓松开凯津的手。

站定片刻,深吸一口气,随即独自抬头,迈步跨过门槛。

他的步伐不快,却极其稳健。

寒风吹乱了他的墨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