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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

宋鹤眠听到瓷瓶碎裂的声响便立刻赶了过来。

他站在门前,右手抬起,正要敲响那扇木门。

可苏栖野那一声石破天惊的质问,却将他的动作定格在了半空。

指节悬在离门板不到一寸的地方,再也无法落下。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他曾在心底默念过千万遍,却从未敢宣之于口。

只因自己曾在昆仑神女的神像朝她叩首,行拜师大礼。

从他第一次叫她“师父”,他们之间便有了一道天堑,是他此生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只能将那份汹涌的爱意死死心底,用疏离和冷漠作伪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却没想到,苏栖野竟如此轻易的将这份禁忌的情感说了出来。

宋鹤眠缓缓放下手,指尖冰凉。

他自哂一笑,发觉自己此生终是错了。

-

屋内。

秋暮朝被他那句话弄得心乱如麻,她一直以为,他只是顽劣,只是不懂事,所以才会再而三顶撞自己,才会不认她。

却没想到他对自己竟然存着这样的心思,很多东西从他强吻自己的那一刻就变了。

她仔细回想,似乎他看着自己的每个眼神都若有似无透出了情意,只是她对这方面太过迟钝,居然没有发现!

真是造孽……

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你现在喝多了,等你酒醒了,今晚的事你就全都忘了吧……”

苏栖野嗤笑道,“秋暮朝,我喜欢你,我不会忘的,至死都不会忘!”

说完,他跌跌撞撞的拉开门,带着一身的酒气离开。

出门时与站在门外的宋鹤眠擦肩而过。

房门大敞着,寒风裹挟着雪沫倒灌进来,吹得桌上的烛火疯狂摇曳,几欲熄灭。

秋暮朝还捂着脸,肩膀微微颤抖。

苏栖野那句“至死都不会忘”,如同一道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上,滚烫得让她无法呼吸。

那一夜,她整宿未眠。

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一夜都没有出来。

而苏栖野的酒在次日早上就醒了,宿醉后头痛欲裂,他不后悔自己说的话,更不后悔那个吻。

他只是后悔,自己不该用那样粗暴的方式吓到了她。

撑到第二日,他实在忍不住,来到她的门前。

好几次抬起手,又垂了下去。

他想进去看看她,可他又怕自己一出现,只会惹得她更加生气。

苏栖野咬了咬牙,要不就像以前一样,装哭装可怜装委屈,撒泼打滚,总能让她理一理自己。

这时,那扇紧闭了一天一夜的房门开了。

秋暮朝站在门内,面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

她的手里正握着一封由灵力幻化而成的信,那信上墨迹闪烁,却转瞬化作了点点荧光,消散于无形。

她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昏倒。

苏栖野心里一揪,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她,“你怎么了?”

秋暮朝眼神空洞,张了张嘴,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昆仑神女……涅盘了。”

苏栖野愣住了,闻声而来的宋鹤眠也僵在了原地。

她的涅盘意味着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秋暮朝强撑着站直了身体,眼神里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

“山本凛趁机带领众多阴阳师已经渡洋,侵入华夏境内,南容门下修士与他们交手,死伤惨重。

北干龙秋氏其余分支也快顶不住了。

三条龙脉的龙首皆在昆仑山下交汇,昆仑不能失守,我必须即刻前去昆仑,相助秋氏其余分支的修士。”

她话音刚落,苏栖野便抓住了她的手腕,“我跟你一起去!”

宋鹤眠也开口道,“我也一起。”

秋暮朝却摇了摇头,目光扫过他们两人,语气不容置喙,“你和鹤眠留在浮光寺,守住天池底下的龙穴,这里是北干龙的龙心所在,绝不能有失,我一个人去便好。”

“一个人?”苏栖野冷声道,“秋暮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盯着她的眼睛,狐疑问道,“你这一去,是不是就打着赴死的念头,再也不会回来了?”

秋暮朝被他戳中想法,不由避开了他的目光,“不会。”

可她的回答连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我不信你!”苏栖野嗓音陡然拔高,带着莫名的恐慌。

这种恐慌感他从未有过,但他只要想到秋暮朝可能会和自己的父母一样,上了战场便再也不会回来,他心里慌乱的要死。

“秋暮朝,我一定要去,你也拦不住我!无论你去哪,就算黄泉碧落,我都跟定你了!”

秋暮朝看着他眼中的偏执,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杂乱无章的疯长。

她不知这种难以割舍又炽烈灼热的情绪为何,但此时明显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她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以他的法力,若是强行阻拦,只会两败俱伤。

但让他一个人乱走,若是被山本凛和他手下的那些阴阳师们发现,只会更加危险。

思及此,她疲惫得闭上了眼,妥协道,“好,我可以带你去,但你必须答应我,此行事事都要听我的安排,不许自作主张,更不许胡来!”

她加重了语气,神情严肃,“否则,我现在就通知你姑姑,将你逐出浮光寺,让她立刻把你接回青丘去!”

苏栖野唇角微勾,音色极轻,倒像是在哄她,“我答应你,事事以你为准,寸步不离,这总行了吧?”

秋暮朝无奈,只得点头。

随后,她转向一旁的宋鹤眠,“鹤眠,现在昆仑仙境是飞禽一族的根据地,你不能离开长白,更不能踏足那个地方。”

宋鹤眠垂在身侧的手,早已悄然握紧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这是他的伤疤,秋暮朝不忍再提,话锋一转,“而且,浮光寺也不能没人看守,有你在这里,我放心。你便留下,等我们回来。”

宋鹤眠薄唇紧抿,他明白她的顾虑,也知道这是最稳妥的安排。

可眼睁睁看着她和苏栖野一同奔赴险境,而自己却只能被留在这方寸之地,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终是落出一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