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沉的眉头也瞬间蹙紧，眸中方才因巨额财富带来的震动瞬间被凛冽取代。
徐明远是徐静姝的胞弟，与靖王府关系匪浅，更是林文渊的至交。
在年关宫宴即将举行的敏感时刻，发生这样的事情，绝不仅仅是简单的斗殴！
柳云萱与楚砚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凝重。
徐明远性子虽不如林文渊沉稳，却也绝非鲁莽跋扈之人，竟会在醉仙楼这等场合与人动手，还将人打成重伤？
更何况对方是都察院王御史之子，王御史乃是永王一派的铁杆，此事绝非偶然！
“更衣，备车，去醉仙楼。”
楚砚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不能任由柳云萱独自面对这等局面，更何况，此事明显是冲着与靖王府交好的徐家，乃至靖王府本身来的。
“王爷，您的身体。”
周伯担忧道。
“无妨。”
楚砚沉摆手，在柳云萱的搀扶下站起身，玄色狐裘衬得面容愈发没有血色，脊背却挺得笔直，“本王倒要看看，是谁在年关底下，迫不及待地搅风搅雨。”
靖王府的马车很快抵达醉仙楼。
楼前已被王御史家的家丁护院围得水泄不通，吵吵嚷嚷，引来不少百姓围观。
见到靖王府的马车，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窃窃私语声更甚。
柳云萱扶着虚弱的楚砚沉走下马车，周伯和玳瑁紧随其后，影则如同隐形人般护在侧翼。
“靖王殿下，靖王妃到。”
周伯高唱一声。
围堵的家丁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病重的靖王会亲自前来，一时不敢阻拦。
柳云萱无视那些或探究，或畏惧的目光，扶着楚砚沉径直走入醉仙楼。
楼内一片狼藉，显然经过一番打斗，张掌柜正急得满头大汗，见到他们如同见到救星。
“王爷，王妃，你们可算来了！”
张掌柜连忙迎上。
“徐公子人呢？”
柳云萱沉声问。
“在……在二楼雅间，和他一起的几位公子也在。”
张掌柜连忙引路。
二楼雅间内，气氛压抑。
徐明远脸色铁青，嘴角带着一丝淤痕，衣衫凌乱，正死死攥着拳头。
身旁坐着几位与他交好的年轻官员子弟，皆是面色惶惶。
地上还有未完全清理干净的血迹和碎瓷片。
见到楚砚沉和柳云萱进来，几人连忙起身行礼。
“参见靖王殿下，靖王妃。”
楚砚沉微微颔首，坐在主位，气息微弱，却自有一股威仪。
“怎么回事？”
他看向徐明远，声音低沉。
徐明远眼圈微红，既有愤怒也有后怕，他噗通一声跪下，“王爷，王妃，是明远冲动，给王府和醉仙楼惹麻烦了，但……但王骥实在欺人太甚！”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怒气道，“我与几位好友在此饮酒，恰遇王骥那厮也在隔壁雅间，他……他故意高声谈论，说我姐姐徐静姝无人问津，是没人要的老姑娘，还污言秽语，说他父亲已准备向徐家提亲，纳我姐姐做他的通房，供他亵玩。”
徐明远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我起初忍了，只当是犬吠，可他越说越不堪，甚至编排起王妃与王爷的是非，说明使王爷……王爷您不成了，王妃也自有永王殿下接手，轮不到别人，我一时气不过，便上前理论，他竟先动手推搡，口出恶言，我这才……这才失手打他。”
旁边一位公子也连忙作证，“靖王殿下，王妃，明远所言句句属实，是王骥挑衅在先，言语污秽不堪，我等皆可作证！”
柳云萱听完，心中怒火翻腾。
这王骥，辱及徐静姝清誉已是可恶，竟还敢将她与楚砚沉，甚至永王扯在一起肆意编排，其心可诛！
分明是受人指使，故意激怒徐明远，要将事情闹大！
楚砚沉的脸色在烛光下更显冰冷，他咳嗽两声，缓缓道，“如此说来，是王骥辱人在先，动手在先？”
“是！”
徐明远重重磕头，“明远愿承担一切后果，求王爷王妃，莫要让姐姐清誉受损！”
正在此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靖王府包庇凶徒，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只见王御史带着一群家丁，气势汹汹地冲上来，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宫中内侍打扮的人，显然是刚从宫里出来。
徐尚书紧随其后，脸色铁青。
王御史一眼看到雅间内的情形，尤其是跪在地上的徐明远和端坐的靖王夫妇，立刻指着徐明远骂道，“好你个徐明远，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将我儿打得呕血不止，性命垂危。”
“靖王殿下，王妃，你们难道要包庇此等凶徒吗？！”
徐尚书站在雅间门口，欲言又止。
楚砚沉抬起眼皮，淡淡地扫王御史一眼，眼神虚弱，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
王御史莫名的心头一悸。
“王御史。”
楚砚沉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令郎伤势如何，自有太医论断，不过，本王方才听闻，似乎是令郎口出污言，辱及徐小姐清誉，甚至编排皇室宗亲，这才激怒徐公子，不知王御史对此，作何解释？”
王御史脸色一变，强辩道，“殿下休要听信一面之词，小儿纵然言语有失，也罪不至被打成重伤，徐明远下手狠毒，分明是意图杀人，此事下官已禀明陛下，定要讨个公道！”
他刻意强调已禀明陛下，意在施压。
两名宫中内侍也上前一步，其中一人尖着嗓子道，“靖王殿下，王妃，陛下口谕，此事影响恶劣，着京兆尹严查，相关人等，一律不得徇私。”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柳云萱心念电转，知道皇帝必然乐见此事闹大，既能打击徐家，又能给靖王府添堵。
她不能硬碰硬，必须巧妙化解。
她上前一步，扶起徐明远，目光平静地看向王御史和内侍，又递给徐尚书安心的眼神。
随即，轻声道，“王御史爱子心切，本妃理解，两位公公奉旨而来，本妃与王爷自然遵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