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沼泽内遇毒蛟，吞噬内丹获抗毒力
那句“外来者”并非经由耳朵听见，而是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硬生生烙在顾盼与夜渊的识海之中，带着古老、暴虐的意志。
黑色的湖面之下，那两盏幽绿色的灯笼缓缓上浮。
“哗啦——”
水声滔天，一个硕大无朋的头颅破水而出，带起漫天腥臭的黑色水花。那头颅比一座房屋还要巨大，覆盖着玄铁般的黑色鳞甲，眉心处生有一根螺旋状的独角，闪烁着森冷的幽光。它没有嘴唇，咧开的巨颚中是密密麻麻、如匕首般的獠牙，黏稠的、泛着绿光的毒涎顺着牙缝滴落，掉入湖中，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这便是幽冥毒蛟。
它甚至没有展露全身，仅一个头颅，便带来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那股元婴一层的威压，不再是之前那种无形的精神冲击，而是化作了实质的狂风，吹得夜渊的魔气护罩表面荡开一圈圈剧烈的涟漪，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退后！”夜渊低喝一声，反手“呛啷”一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那是一柄狭长的魔刀，刀身漆黑，不见半点反光，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刀锷处镶嵌着一颗紫色的魔晶，随着夜渊魔气的注入，整把刀都亮了起来，一道道紫色的魔纹在刀身上游走，散发出不祥而强大的气息。
幽冥毒蛟那双巨大的竖瞳，冷漠地锁定了两人，它似乎对夜渊手中的魔刀有几分忌惮，但更多的是被侵犯领地的暴怒。
它没有发出咆哮，而是猛地张开了巨颚。
预想中的龙息或水柱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稠到近乎液态的、碧绿色的毒雾，如同一道决堤的洪流，朝着两人当头喷来。
毒雾所过之处，空气扭曲，连空间都似乎被腐蚀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些沼泽中坚韧无比的枯树，在接触到毒雾的瞬间，便无声无息地化为了飞灰。
夜渊脸色一凝，没有硬抗。他一把抓住顾盼的肩膀，身形暴退。同时，他左手掐诀，身前的魔气护罩急剧收缩，化为一面深紫色的盾牌，迎向了毒雾洪流。
“滋——”
难以想象的腐蚀声响起，那面由精纯魔气构成的盾牌，在接触到毒雾的刹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侵蚀、消融，冒出滚滚黑烟。
夜渊闷哼一声，显然这股毒性远超他的预料。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一击逼退两人，幽冥毒蛟那庞大的身躯开始从湖中升起，搅动起滔天巨浪。一条覆盖着倒刺的粗壮长尾，如同一条黑色的山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从另一个方向横扫而来，封死了他们所有的退路。
前后夹击，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顾盼，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夜渊的声音在顾盼耳边响起，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自嘲。他一边疯狂催动魔气加固盾牌，抵挡毒雾，一边挥刀斩向那横扫而来的巨尾。
顾盼没有理会他的垃圾话。
在毒蛟现身的那一刻，她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丹田深处的噬灵口，正传来一阵阵前所未有的、近乎疯狂的饥渴与贪婪。
那不是对灵根的渴望，而是一种更原始、更纯粹的，对生命本源的觊觎。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毒蛟胸腹之间，隔着厚重的鳞甲，她能“看”到，那里有一团比太阳还要璀璨的光源，正是毒蛟的内丹，它一身修为与剧毒的源头。
吃了它！
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最深处冒了出来。
“当！”
夜渊的魔刀与蛟尾狠狠地撞在一起，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狂暴的气浪将方圆百丈的泥沼都掀起一层。夜渊身形剧震，被那股巨力震得倒飞出十余丈，才勉强稳住身形，脸色又白了一分。
而那毒蛟的尾巴上，仅仅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这家伙的鳞甲，比玄龟壳还硬！”夜渊骂了一句。
物理防御惊人，剧毒更是霸道无比。这头盘踞在此地不知多少年的霸主，几乎没有任何明显的弱点。
激战之中，顾盼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硬碰硬，是死路一条。夜渊尚且如此狼狈，她一个金丹六层，恐怕连对方一击都接不下来。
唯一的生机，就在于她那个不讲道理的金手指。
吞噬。
但前提是，她得能碰到那枚内丹。
毒蛟一击得手，似乎被彻底激怒。它不再进行远程攻击，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沉，潜入湖中。下一刻，整个黑色湖泊都剧烈地沸腾起来，无数巨大的气泡从湖底冒出，炸裂开来，化作范围更广、无孔不入的毒瘴。
它在改变战场环境，要将这片区域，彻底化为自己的毒之领域。
夜渊的魔气护罩范围被一再压缩，从最初的三丈，变成了此刻仅仅笼罩住两人身体的薄薄一层，光芒明灭不定，显然消耗巨大。
“这样下去不行，它的毒会耗尽我的魔气。”夜渊的声音透着一丝凝重，“必须想办法重创它！”
就在此时，顾盼脚下的地面突然毫无征兆地爆开，一条比水桶还粗的黑影，带着腥风扑向她的脚踝。
是毒蛟的另一条触手！
这畜生竟如此狡诈，明面上用毒雾压制，暗地里却从地底发动偷袭。
变故发生得太快，连夜渊都来不及救援。
然而，顾盼的反应比他更快。在地面爆开的瞬间，她甚至没有低头去看，身体就已本能地向上一跃，同时，一道由木灵根催生的青色藤蔓从她袖中射出，精准地缠住了不远处一棵枯树的枝干，借力荡向半空。
那黑影扑了个空，从泥沼中完全现身，竟是毒蛟的一条腹足，上面布满了吸盘和利爪。
一击不中，毒蛟似乎也失了耐心。湖面中央猛地炸开，它那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黑色山峰，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朝着半空中的顾盼直冲而来，张开的巨颚，足以吞下一头大象。
它要将这个灵活的虫子，一口吞掉！
“找死！”夜渊怒喝一声，魔刀上的紫光暴涨，人随刀走，化作一道惊天长虹，直刺毒蛟那只巨大的左眼。
围魏救赵！
毒蛟显然也感受到了来自眼睛的威胁，冲向顾盼的身形微微一顿，巨大的头颅一偏，试图躲开夜渊这致命的一刀。
就是现在！
一直被动闪躲的顾盼，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她非但没有趁机逃离，反而主动松开了藤蔓，任由自己的身体朝着毒蛟庞大的身躯落去。
她的目标，不是头部，不是尾巴，而是那片她从一开始就死死盯住的，靠近胸腹位置的厚重鳞甲！
在下落的过程中，顾盼的右手手心，一团漆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漩涡悄然浮现。
噬灵口！
她的身体如同一片羽毛，轻飘飘地落在了毒蛟山峦般的脊背上。脚下传来的触感坚硬冰冷，如同踩在万年玄铁之上。
毒蛟似乎根本没在意落在背上的这只“蝼蚁”，它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夜渊那来势汹汹的一刀所吸引。
顾盼没有丝毫犹豫，将那只浮现着黑色漩涡的右手，狠狠地按在了脚下的鳞甲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灵力对撞的光华。
在顾盼手掌接触到鳞甲的瞬间，那团黑色的漩涡猛地扩大，像一张无形的、贪婪的嘴，一口咬了上去。
坚不可摧的龙鳞，在那张“嘴”面前，仿佛变成了豆腐。构成鳞甲的物质、能量、法则，在接触到噬灵口的瞬间，便被分解、吞噬、吸收，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不到，那片区域的鳞甲便凭空消失了一块。
紧接着，是鳞甲之下的血肉筋骨。
“嗷——！！！”
一道与之前截然不同，充满了痛苦与惊恐的凄厉嘶吼，从毒蛟的口中爆发出来，声浪化作实质的冲击波，将整个沼泽都震得地动山摇。
它受伤了！而且是源自内部的、无法理解的重创！
噬灵口在吞噬了血肉之后，没有丝毫停歇，长驱直入，终于触碰到了那个散发着无穷诱惑的光源——幽冥毒蛟的内丹！
轰！
一股狂暴到难以想象的能量洪流，夹杂着最精纯的生命精华与万年积累的剧毒，顺着噬灵口，疯狂地涌入顾盼的体内。
那一瞬间，顾盼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的身体像一个被瞬间吹到极限的气球，每一寸经脉，每一个细胞，都在这股恐怖的能量冲击下哀鸣、碎裂。剧痛！难以言喻的剧痛，仿佛要将她的神魂都彻底撕碎！
与此同时，那股精纯至极的剧毒，也如跗骨之蛆，顺着经脉疯狂蔓延，要将她的一切都腐蚀殆尽。
但，噬灵口的力量，同样在运转。它一边疯狂吞噬，一边将涌入的能量进行转化。一部分精纯的生命能量被用来修复顾盼濒临崩溃的肉身，而另一部分，则直接包裹住了那股剧毒。
吞噬，分析，再吞噬！
顾盼能清晰地“看”到，自己体内的灵根之力，在与那股剧毒的对抗和融合中，正在发生着某种奇妙的蜕变。她的身体，正在快速适应这种剧毒，甚至开始产生一种“抗体”。
就在顾盼承受着这冰火两重天的折磨时，被剧痛和惊恐冲昏了头脑的幽冥毒蛟，彻底疯狂了。它放弃了防御夜渊，庞大的身躯在沼泽中疯狂地翻滚、冲撞，试图将背上那个给它带来无尽痛苦的根源甩掉。
而这，也给了夜渊一个绝佳的机会。
“破！”
夜渊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魔刀上所有的紫光尽数收敛于刀尖一点，化作极致的黑暗。他抓住毒蛟翻滚时露出的破绽，一刀，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它那只巨大的左眼之中，直没至柄！
“嗷——！！！”
毒蛟的惨叫声，比之前凄厉了十倍。
一只眼睛被毁，内丹又在被疯狂吞噬，双重的致命打击，终于让这头沼泽霸主感到了死亡的恐惧。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它猛地一个翻身，用尽全身力气，将背上的顾盼狠狠地甩飞出去，同时庞大的身躯带着滔天巨浪，头也不回地朝着黑色湖泊的最深处潜去。
“轰隆隆……”
水面剧烈翻涌，很快，那庞大的身躯便消失不见，连同那股恐怖的威压，也一并沉入了湖底。
它逃了。
半空中，顾盼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被狠狠地抛飞，撞断了数棵枯树后，才重重地摔落在泥沼之中。
“噗！”
她张口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黑血，脸色惨白如纸。
刚才那一下，她吞噬的内丹之力不足十分之一，却也几乎要了她的命。但此刻，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正在她残破的身体里缓缓滋生。
她的经脉在被破坏后，又被那股磅礴的生命能量以更快的速度重塑，变得更加坚韧。而她的血液之中，似乎也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毒瘴，对她的影响正在飞速减弱。
她获得了部分抗毒能力。
夜渊的身影一闪，出现在她身边，将她从泥沼中扶起。他自己的气息也有些紊乱，显然刚才那一刀消耗巨大。
他看着顾盼，那双紫色的眸子里，情绪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不解，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忌惮。
“你……”他刚想说什么。
顾盼却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地看向那片已经恢复平静的黑色湖面，打断了他的话。
“不对。”
“什么不对？”夜渊皱眉。
顾盼没有回答，她的意识正沉浸在刚才吞噬内丹时，一同涌入脑海的一段混乱而暴虐的记忆碎片里。
那是属于幽冥毒蛟的视角。
在它的记忆中，这片黑色湖泊的湖底，确实有一个散发着炽热光芒的物体。
但守护那个物体的，并非只有它自己。在它的记忆画面中，那炽热光芒的周围，萦绕着一层肉眼看不见的、不断扭曲的透明壁障。每当它试图靠近，都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弹开。
那是一种……它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抗衡的力量。
“灵根火种的周围，”顾盼抬起眼，看着夜渊，一字一顿地说道，“还有一层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