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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的香气漫在和室里,暖黄的灯光映着木桌,桌上的味噌汤冒着袅袅热气,炖菜的软糯香气与腌菜的清爽交织,格外勾人食欲。

富冈义勇和唐勿相对而坐,碗筷碰撞的轻响间,只有唐勿埋头苦吃的细碎声响。

她正专心对付着碗里的米饭,嘴角还沾了点酱汁,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

富冈义勇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湛蓝的眼眸落在她的侧脸上,脑海中突然回响起蝴蝶忍某日闲聊时的话语:

“适当的关心举动,比如夹菜,是表达好感、拉近距离的有效方式哦。义勇先生,有时候太过内敛,对方可是感受不到的呢。”

他湛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

于是,他动作略显僵硬地伸出筷子,精准地从自己碗边夹起一块炖得软烂的胡萝卜,然后稳稳地放到了唐勿的碗里。

唐勿正专心致志地扒着饭,嘴里还嚼着一块照烧鸡腿,眼前突然多出一抹突兀的橙色,硬生生打断了她的干饭节奏。

果然,富冈义勇就见她动作一顿,筷子停在半空,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嘴角还挂着一丝饭粒,眼神直直看向对面一脸平静(甚至带着点期待)的自己。

“(……几个意思?)”

唐勿心里瞬间拉响警报,“(难道这闷葫芦终于看不惯我吃饭太香,开始找茬了?( .-. ))”

她盯着那块胡萝卜,又抬眼看了看富冈义勇,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不解。

而富冈义勇将唐勿这一瞬间的愣神和注视,完全理解为了另一种意思。

他看到她停下动作,专注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胡萝卜),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果然有效”的欣慰。

“(嗯…)”

他在心里默默点头,眼眸里甚至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蝴蝶说得对,这样的关心举动确实能引起注意。她果然……对我的好感爆棚了,才会这样认真地回应。)”

两人各怀心思,桌上的热气渐渐散去些,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凝滞。

唐勿看着碗里那块刺眼的胡萝卜,吃也不是——她最讨厌胡萝卜的味道,不吃也不是——怕这人又生出什么新的幺蛾子,只觉得富冈义勇今天格外难以理解。

而富冈义勇则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指尖轻轻摩挲着筷子,内心却因为成功提升了对方好感度而开心。

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再夹一块青菜过去,巩固一下效果。

唐勿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跟这块胡萝卜以及它背后可能存在的阴谋继续内耗。

她放下筷子,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富冈义勇:

“富冈义勇,我现在打不过你。”

富冈义勇正准备夹起一筷子青菜的动作顿住了,他微微挑眉,有些不解地看向唐勿,心里满是疑惑,似乎没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认输宣言和眼前的胡萝卜有什么逻辑关联。

他只是想表达好感,为什么会牵扯到“打不打得过”?

唐勿见他没反应,以为他是在用沉默施压,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委屈:

“所以,你要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说,不用特意夹块胡萝卜来暗示我。”

她盯着那块胡萝卜,仿佛那是什么战书或者警告信号。

富冈义勇彻底愣住了。

他看了看唐勿脸上那混杂着警惕、委屈和视死如归的表情,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夹过去的那块胡萝卜,再回想了一下蝴蝶忍的教导……

“(……暗示?意见?)”

富冈义勇看着唐勿脸上那复杂难言的表情,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平稳,却带着探究:

“你不喜欢,我给你夹菜吗?(

)”

唐勿抽了抽嘴角,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语气夸张到带着点阴阳怪气:

“喜欢~~我可太喜欢了~~!”

说完,她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喜欢,立刻拿起自己的筷子,动作迅速地将碗里那块碍眼的胡萝卜,以及旁边几块不小心混进去的胡萝卜丁,统统夹了起来。

然后全部堆到了富冈义勇的碗里,堆成了一座小小的橙色山峰。

她做完这一切,还故意拍了拍手,扬起下巴,带着点挑衅的意味看着富冈义勇,故意用哄小孩的语气说:

“多吃点蔬菜,对身体好。”

预想中富冈义勇皱眉、无奈,甚至有点生气的反应并没有出现。

他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突然多出来的一小堆胡萝卜,又抬头看了看唐勿那带着点小得意、小挑衅的表情。

富冈义勇眼眸先是闪过一丝惊讶,仿佛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随即像是被点亮了一般,骤然焕发出一种……受宠若惊的光彩?

“(她给我夹菜了。把她碗里的,夹给了我。)”

“(这难道不是……更进一步的亲近和关心的表现吗?)”

富冈义勇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

他郑重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唐勿赐予的胡萝卜,认真地送入口中,慢慢咀嚼,然后看向唐勿,非常认真地、甚至带着点感激地低声说:

“谢谢。(′?︶?`)”

这顿气氛诡异的饭总算吃完了。

走出餐厅,富冈义勇敏锐地察觉到了唐勿的情绪不高。

主要是光顾着斗法,唐勿压根儿没吃饱。

富冈义勇脚步放慢了些,跟在她身侧他想起蝴蝶忍的另一条建议——

“送礼物是增进感情的好方法。”

“在这里等一下。”

他对唐勿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唐勿“哦”了一声,百无聊赖地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下。

目光扫过旁边巷子的杂货铺,看到橱窗里色彩缤纷的金平糖,心想:

“(反正等着也是等着,买点甜食抚慰一下我受伤的胃和心灵吧。)”

她走过去买了两罐,一罐给自己,一罐……给富冈义勇,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吃甜的,买就完了。

正当她付完钱,抱着两罐金平糖转身走出杂货铺,刚要回到长椅旁,一个穿着邋遢、头发乱糟糟、眼神浑浊的中年男人突然凑了过来。

男人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气和汗味,脸上堆着令人不适的笑容,色眯眯地上下打量着唐勿,语气油腻:

“小朋友,一个人在路上玩啊?一个人多无聊,跟叔叔一起去玩玩吧??(??????`)?”

唐勿抱着两罐金平糖,上下打量了那男人一眼,语气平淡:

“不用了叔叔,你看上去有点猥琐,不像个好人。”

那男人不恼,反而更凑近一步,带着令人作呕的笑容伸手想来拉唐勿的手腕:

“小姑娘不能以貌取人啊!叔叔我虽然长得危险了一点,但我有一颗赤诚的心!不信你看看……”

说着,他脸上露出一个猥琐至极的笑容,竟然猛地动手扯开了自己的和服前襟。

就在这猥琐男子自以为能吓到或诱惑到对方时,却见唐勿不仅没被吓到,反而轻蔑地嗤笑一声。

目光极其迅速地在他敞开的衣襟处扫了一眼,随即露出了一个更加不屑、甚至带着点怜悯的表情,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

“金针菇也拿出来秀?”

那男人脸上的猥琐笑容瞬间僵住,整张脸先是涨得通红,随即又变得惨白,扯着衣襟的手都僵在了半空,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彻底石化在了原地。

“(金……金针菇?!)”

这侮辱性极强、伤害性巨大的评价,直接让他大脑宕机,连原本想干什么都忘了。

那男人从“金针菇”的毁灭性打击中勉强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彻底冲昏了头脑,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骂骂咧咧地就伸手要去抓唐勿:

“臭丫头你找死——!”

说着,他就伸出粗糙的大手,朝着唐勿的胳膊抓了过来,力道看着就不小。

唐勿见他扑过来,下意识就想侧身避开,再给他来个过肩摔——这是以前在鬼杀队时练出来的本能反应。

不过现在手上有她的宝贝金平糖,只能使出炭治郎的招牌攻击了。

“砰!?*?:≡( e:)”

一声闷响,唐勿一个头槌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男人的胸口上。

那男人没想到她会这么反抗,被撞得向后踉跄了三步,捂着胸口直抽气,脸色涨得发紫。

而唐勿自己也“嗷”了一声,一只手迅速捂住了额头,眼泪“唰”地一下就涌了上来,眼圈瞬间红了。

“(靠,忘了现在是个普通人,这头盖骨是豆腐做的吗?痛死我了——!)”

她疼得龇牙咧嘴,眼前都冒起了金星,眼泪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连怀里的金平糖都差点掉在地上,根本没注意到去买礼物的富冈义勇已经回来了。

富冈义勇手里拿着一个精心包装的礼盒,一转过街角,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唐勿一只手抱着俩罐金平糖,站在巷口,一只手捂着额头,眼圈通红,泪花在眼睛里打转,一副强忍着疼痛和委屈的模样。

而她面前,站着一个衣衫不整、面目可憎的男人,正捂着胸口,显然刚才发生了冲突。

在富冈义勇的视角里,信息被迅速处理并得出了结论:

唐勿被欺负了。

她被惹哭了。

唐勿疼得眼泪汪汪,心里那股邪火“噌”地就冒了上来,也顾不上额头的疼痛和怀里还没捂热乎的金平糖了,当即就要把手里的糖罐一扔,冲上去给这男人邦邦两拳——

然而,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几乎是在她刚要动作的瞬间,一道深蓝色的身影从她身侧掠过,带起一阵凌厉的风。

富冈义勇甚至没给那男人任何反应的机会,一手依旧稳稳拿着那个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华丽礼盒,另一只手已经精准地扼住了男人的咽喉,将人狠狠掼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砰!”

又是一声闷响,比刚才头槌那声沉重得多。

那男人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被撞得眼冒金星,翻着白眼,四肢软软地垂了下来,显然瞬间失去了意识。

富冈义勇面无表情地松开手,任由那男人像摊烂泥一样滑倒在地。

做完这一切,他动作流畅地收回手,眉头却蹙了一下。

“(鬼杀队队规,不得对普通人出手。)”

这个念头刚浮现,就被另一个更清晰的认知覆盖。

“(……鬼杀队,已经解散了。我现在不是队员了。)”

想到这里,他蹙起的眉头缓缓松开,眼神里最后一丝迟疑也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合情合理的平静。

“(既然不是队员,那么,可以动手。)”

他甚至还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因为动作而微乱的袖口,然后才转过身,看向还捂着额头、目瞪口呆的唐勿。

唐勿还保持着捂额头的姿势,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眨了眨还泛着泪花的眼睛,又看了看地上那个不省人事的男人,最后目光落回到富冈义勇身上。

大脑似乎才处理完这电光火石间的信息。

她默默地、带着点机械地,将怀里其中一罐金平糖递了过去,塞到富冈义勇空着的那只手里。

“…给你的。”

她的声音还有点因为刚才疼出来的鼻音。

富冈义勇低头看了看手里被塞过来的、包装可爱的糖罐,又抬眼看了看唐勿那明显还没完全回过神、额头上还红着一小块的脸。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将另一只手里那个一直拿着的、与他冷峻气质极不相符的华丽礼盒,也递向了唐勿。

“给你的。”

他学着她的句式。

两人就这样站在巷口,一个拿着风格突兀的华丽礼盒,一个抱着可爱的金平糖罐子,中间还躺着一个昏死的猥琐男。

灯光洒下来,将这幅诡异的画面照得清清楚楚。

唐勿低头看了看手中那个过分华丽的礼盒,又抬头看向富冈义勇。

他那双湛蓝的眼眸专注地望着她,像是在等待什么。

唐勿撕开金平糖的包装,拈起一颗粉色的星星糖递到他唇边。

“尝尝看,very甜。?(?_??)”

富冈义勇微微怔住,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糖粒,又看向她带着浅笑的眼睛。

他迟疑地微微张口,任由那点甜意在舌尖融化。

“……嗯。”

他低声应道,耳根悄然漫上薄红。

唐勿也给自己塞了一颗,甜味在口中漾开。

她将那个华丽的礼盒小心收好,然后抱着自己的糖罐,转身沿着洒满夕阳的街道慢慢往前走。

富冈义勇沉默地跟在她身侧,手里紧紧攥着那罐金平糖。

巷口的混乱与不堪被抛在身后,街角传来三味线隐约的乐声。

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并肩走着,中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却又有什么在无声流淌。

也许他永远学不会那些花哨的讨好,她也会继续误解他笨拙的示好。

但此刻,糖是甜的,夕阳是暖的,而他就在身旁。

这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