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冰冷而刺鼻。
凌云坐在病房角落的椅子上，看着病床上似乎陷入熟睡的林薇薇，她的手腕裹着厚厚的纱布，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愈发脆弱。助理已经被他打发回去，偌大的单人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他自己沉重的呼吸。
他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那股挥之不去的烦躁和隐隐的不安。林薇薇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那些关于网络暴力、关于对他的“深情”，听起来合情合理，却总让他感觉有一丝不对劲，像隔着一层纱，看不真切。
然而，眼前这触目惊心的伤口和她的虚弱状态，又让他无法狠下心肠去深究或质疑。人命关天，他做不到置之不理。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周诚发来的消息，关于明天一个并购案的最终数据报告。
他需要回公司一趟，至少把这份紧急文件处理掉。他看了一眼似乎睡得很沉的林薇薇，站起身，打算去护士站交代一声。
刚推开病房门，他的脚步却猛地顿住，整个人如同被瞬间冻结。
走廊尽头，电梯门刚刚合上，但就在那合拢的前一瞬，他清晰地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温婉。
她穿着一身干练的深蓝色西装套裙，显然是刚从某个正式场合或工作中抽身，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袋。她身边站着一位穿着白大褂、气质儒雅的医生，两人似乎正低声交谈着什么，姿态熟稔。
她怎么会在这里？
凌云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就想追上去解释。
然而，温婉的目光，也恰好在这一刻，透过即将完全关闭的电梯门缝，落在了他的身上。
没有惊讶，没有愤怒，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她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只是在看清他和他身后病房门牌号的瞬间，那平静的水面，极快地掠过了一丝清晰无比的——冷笑。
那冷笑极其短暂，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她的目光便淡漠地移开，重新聚焦在身旁的医生身上，仿佛刚才看到的，不过是路边一块无关紧要的石头，或者一个印证了她某种想法的、可笑的存在。
电梯门彻底合拢，下行数字开始跳动。
凌云僵在原地，浑身冰冷，仿佛被那记无声的冷笑冻穿了灵魂。
她看到了。
她看到他在林薇薇的病房门口。
在这个林薇薇刚刚“为他”自杀未遂的敏感时刻。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任何解释，就被她那记冰冷而嘲讽的眼神，钉死在了“罪名”之上。
百口莫辩。
不，或许，他根本无需辩解。
在她心里，他早已被定罪。眼前这一幕，不过是再次印证了他的“不堪”和“虚伪”罢了。
他甚至可以想象她此刻心中的想法——看，这就是口口声声说后悔、想挽回的男人，转头就能在另一个女人的病床边守候。真是……讽刺至极。
凌云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走廊的长椅上，双手插入发间，用力攥紧。
他明明是因为人命关天才来这里，明明心里想的念的都是如何挽回她，可为什么……为什么事情总会发展成最糟糕的样子？
那记冷笑，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他最痛的地方。
他知道，他可能……永远也解释不清了。
或者说，她早已不在意他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