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VIp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医疗器械规律的滴答声和琛琛沉睡中平稳的呼吸。窗外的夜色浓重,城市的霓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墙壁上投下斑驳而冰冷的光影。
温婉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身体维持着一个保护的姿势,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塑。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琛琛那张稚嫩、此刻却带着一丝苍白和惊惧余韵的小脸上。他小小的手掌上贴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膝盖上也缠着纱布,这些微不足道的伤口,在她眼里却如同狰狞的烙印,灼烧着她的心。
那辆失控冲来的黑色轿车,刺耳的刹车声,琛琛被推开时惊恐的眼神,他摔倒时那一声短促的哭叫……这些画面在她脑海中反复播放,每一次都让她心脏骤停,遍体生寒。
这不是商业竞争,不是勾心斗角。这是最直接、最恶毒的攻击,目标直指她毫无防备、最为珍视的骨肉。
林薇薇在监狱里那诡异的话语,如同恶毒的诅咒,在此刻变成了现实的血色预演。那个隐藏在海外账户后面的黑影,已经不再是模糊的威胁,而是一个真真切切、能够并且已经将魔爪伸向她孩子的恶魔。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如同最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缓缓收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这种恐惧,比她独自面对离婚时的无助,比被诬陷抄袭时的愤怒,比任何一次商业危机时的压力,都要强烈千百倍。
孩子,是她的底线,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无法承受失去的软肋。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凌云走了进来。他刚刚结束又一轮与安保团队和海外调查人员的紧急会议,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火山即将喷发前的冷硬。
他看到温婉依旧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灯光下,她的侧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紧抿,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恐惧与后怕。
他心头猛地一刺,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
“医生又来检查过了,琛琛没事,只是惊吓,睡一觉就好了。”他低声说,试图安抚她。
温婉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胶着在儿子身上,声音轻得仿佛会碎掉:“这一次是刹车线,下一次呢?是幼儿园的午餐?还是游乐场的设施?凌云……我害怕。”
她终于说出了这两个字。在面对无数风雨时都未曾真正屈服的温婉,在此刻,因为触及了最深的软肋,流露出了彻底的脆弱。
“我真的害怕……”她重复着,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他可以对一个四岁的孩子下手……他没有任何底线……”
凌云看着她颤抖的肩膀,听着她声音里那几乎要将她压垮的恐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以复加。他俯下身,半跪在她面前,伸出双手,将她冰冷僵硬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温热宽厚的掌心里。
“婉婉,看着我。”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温婉终于缓缓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她的眼眶泛红,里面盛满了水光,却倔强地没有让它们落下。
凌云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承诺,如同立下最重的誓言:
“听着,我不会再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
“我不会让任何人,再动你和琛琛一根头发。”
“这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我会把他揪出来,让他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从这一刻起,没有任何人,能越过我,碰到你们。”
他的目光灼热而专注,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怒意,却也蕴含着磐石般的决心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守护欲。这不是空洞的安慰,而是基于他能力和意志的、掷地有声的宣告。
温婉看着他眼中那不容错辨的坚决,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仿佛能驱散一切寒意的温度,那颗被恐惧冰冻的心脏,似乎寻到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热源。
她没有抽回手,只是任由他握着,仿佛从中汲取着一点点对抗未知恐惧的力量。
她知道前路依旧黑暗,敌人依旧隐藏在暗处。
但至少此刻,在这个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在这个孩子安睡的床边,有一个人,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他会挡在她们前面。
孩子的安危,是他们两人共同的、绝不容触碰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