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痕是在一阵温暖而熟悉的药香中醒来的。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书院卧房那张熟悉的硬板床上,身上盖着浆洗得干净的粗布被子。窗外,天色已经大亮,鸟鸣声清脆悦耳,仿佛昨夜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刺目的光芒和令人窒息的压力,都只是一场遥远的噩梦。
“星痕,醒了?”温和的声音传来。
林星痕转过头,看到娘亲苏婉正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只陶碗,碗里是冒着热气的褐色药汁。她眼圈有些红肿,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看向他的目光却充满了浓浓的关切和失而复得的庆幸。
“娘…”林星痕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我好像做了个很吓人的梦。”
苏婉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随即用更加温柔的语气说:“没事了,星痕,只是噩梦。镇子里昨晚来了厉害的强盗,已经被官爷打跑了。你可能是被吓到了,有点发热,快把药喝了。”
厉害的强盗?林星痕眨了眨眼睛,他记得的好像不只是强盗…有很亮的光,很坏的人,阴曼姐姐挡在他前面,还有…一个看起来很熟悉、让他很安心的影子…
他努力回想,但那些记忆碎片如同水中的倒影,一碰就散,只留下一些模糊的感觉。他低头,习惯性地想去摸脖子上的玉佩,却摸了个空。
“娘,我的玉佩呢?”他有些着急地问。那玉佩从他记事起就戴着,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苏婉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强笑道:“傻孩子,定是昨晚乱糟糟的,不知掉到哪里去了。等你好了,娘再给你找一个更好的。”
林星痕“哦”了一声,小脸上有些失落,却没再追问。他乖巧地接过药碗,皱着鼻子,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药很苦,但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撒娇抱怨。
苏婉看着儿子异常沉静的样子,心中越发酸楚。这孩子,自从昨夜之后,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喝完药,林星痕躺回床上,却没什么睡意。他睁着眼睛,看着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光柱,里面有无数的尘埃在飞舞。
他无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对着那道光柱。
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极其模糊的片段——那个让他安心的影子,似乎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
几乎是本能地,林星痕学着那模糊记忆中的动作,将自己的意念,小心翼翼地集中在飞舞的尘埃上。
“静。”
他在心里,轻轻地说了这么一个字。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但下一刻,那道光柱中原本无序飞舞的尘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拂过,瞬间静止了下来,悬浮在光线中,一动不动。
时间,仿佛在那微小的一片区域凝滞了。
林星痕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自己指尖前方那违反常理的一幕。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阴曼端着一碟蜜饯走了进来。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睁着眼睛的星痕,以及他指尖前方那一片诡异的、静止的尘埃。
阴曼的脚步瞬间僵住,瞳孔微缩。
那不是法术,没有灵力波动。那是…直接作用于微观规则的…干涉?!
林星痕察觉到有人进来,猛地回过神,那片静止的尘埃瞬间失去了约束,重新开始无序飞舞。他有些慌乱地收回手,看向阴曼,小声叫道:“阴曼姐姐…”
阴曼迅速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露出和往常一样温柔的笑容,走到床边坐下,将蜜饯递给他:“星痕醒了?感觉好些了吗?来,吃点蜜饯去去苦味。”
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那片恢复正常的尘埃区域,心中已然翻江倒海。
玉佩已碎,林凡的意志耗尽。但这孩子…他竟然在无意识中,开始自行触摸并引动那属于林凡的、生死轮转 神格中最深奥的“静滞”权柄!虽然范围极小,对象极微,但这意味着,他体内的本源和传承,正在以一种超乎所有人预料的方式,自发地苏醒和融合。
这究竟是福是祸?
那“十六岁前不可修行”的禁忌,在面对这种直接源自神格本源的规则撬动时,又该如何界定?
阴曼看着小口吃着蜜饯、眼神依旧纯净懵懂的林星痕,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潜龙勿用?或许,这条龙,注定无法永远潜伏于深渊。他的光芒,已经开始无法抑制地,从最细微之处,透射出来。
而此刻,远在无尽星海之外,某个依靠巨型金属方舟漂泊的文明核心,一座布满各种精密仪器的大殿内。
一个由能量构成的、扭曲的多目怪蛇符号正在缓缓旋转。符号下方,数个气息远比卡洛斯和缇娜庞大、身着华丽银袍的身影,正凝视着符号中央反馈回来的一段极其模糊、却带着强烈吸引力的坐标信息,以及一个孩童的微缩能量轮廓。
为首者,一只覆盖着银色鳞片的手掌轻轻按在控制台上,发出低沉而古老的声音:
“找到‘源头’了。派遣‘猎神小队’,前往标记位面。不惜代价,带回‘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