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木窗的缝隙,洒在铺着干草的地铺上。花千骨是在一阵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的。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看着窗外被朝阳染成金绿色的山林,听着溪流潺潺的声音,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那个与世隔绝的山谷。
只是,这里没有桃树,没有竹舍,只有一间更加简陋的木屋,和一个伤势未愈、却依旧将她护得周全的师父。
她轻手轻脚地爬下地铺,走到外间。白子画已经醒了,正坐在门前的石头上,擦拭着那柄锈迹斑斑的短刃。他的动作专注而沉稳,晨光勾勒着他清瘦的侧影,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孤高,却又因这山居烟火气,平添了几分人间温度。
“师父,早。”花千骨小声唤道。
白子画抬起头,看到她,微微颔首:“醒了?去溪边洗漱吧,水我已经打好了。”
木屋旁就有一条从山上流下的小溪,清澈见底。花千骨用木盆舀了水,冰凉刺骨的溪水让她打了个激灵,却也瞬间驱散了残存的睡意。她看着水中自己有些模糊的倒影,和身后走来的师父的身影,心中一片安宁。
洗漱完毕,白子画将昨夜剩下的一点鱼汤热了,又拿出几个昨天采摘的、红艳艳的野果,便是他们的早膳。
“今天我们去林子里看看,找些能储存的食物,再砍些柴火。”白子画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规划着今日的活计。他如今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山野猎人,需要为接下来的生活做准备,尤其是即将到来的冬季。
“嗯!”花千骨用力点头,对于能和师父一起“干活”,她充满了干劲。
吃过早膳,白子画将那柄短刃别在腰间,又用树枝削了一根简易的长矛,用于防身和捕猎。花千骨则挎上一个小巧的、用藤蔓编成的篮子,准备用来装蘑菇和野果。
两人锁好木门(其实只是一根横着的木棍),便朝着山林深处走去。
白子画走在前面,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辨认着可食用的植物和可能存在的猎物痕迹。花千骨紧紧跟在他身后,学着他的样子,睁大眼睛在草丛和树根下寻找着。
“师父,你看!这个是不是能吃的蘑菇?”她发现一簇顶着棕褐色小伞的菌类,兴奋地指给白子画看。
白子画走过去,仔细看了看,点头道:“嗯,这是松菌,无毒,可以吃。”他教她如何辨认几种常见可食用的菌菇和野菜,以及哪些颜色鲜艳或形状奇特的必须避开。
花千骨学得很认真,将师父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她小心翼翼地采下那簇松菌,放进篮子里,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白子画看着她雀跃的样子,冰冷的眼底也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
途中,他们还发现了一小片野栗子树,树下落满了带刺的栗子壳。白子画用树枝拨开外壳,取出里面饱满的栗子,装了满满一衣兜。
“冬天可以烤着吃。”他对花千骨说。
花千骨看着那些圆滚滚的栗子,已经开始期待冬天围在火堆边烤栗子的场景了。
临近中午时,白子画敏锐地察觉到草丛中有异动。他示意花千骨噤声,自己则悄无声息地靠近,手中长矛如同闪电般刺出!
“噗!”
一声轻响,一只肥硕的山鸡被长矛贯穿,扑腾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师父好厉害!”花千骨忍不住小声欢呼。
白子画提着山鸡走回来,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将山鸡递给她:“拿着,晚上加餐。”
回去的路上,花千骨的篮子已经装满了蘑菇和野菜,白子画则扛着柴火和那只山鸡。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归家的山路上。
回到木屋,白子画负责生火处理山鸡,花千骨则忙着清洗蘑菇和野菜。小小的木屋前,再次升起了袅袅炊烟,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驱散了山林的清冷。
夜晚,两人围坐在火堆旁,分享着鲜美的山鸡汤和烤栗子。火光跳跃,映照着花千骨满足而红润的小脸,也映照着白子画沉静如水的侧颜。
“师父,”花千骨啃着栗子,含糊不清地说,“我觉得……现在这样,真好。”
白子画拨弄着火堆,没有回答,只是往她碗里又添了一勺汤。
是啊,真好。
没有纷争,没有追杀,只有这片山林,这间木屋,和彼此。
这偷来的安宁,如同暴风雨前夕的静谧,珍贵得让人心颤。
他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长久。魔域的阴影,小骨魂魄的隐患,都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但至少此刻,火光温暖,她在身边。
这便足够了。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深邃。
无论未来如何,他都会守住眼前这片小小的安宁,直到……再也守不住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