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的目光扫过凉棚下的每个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木桌边缘，声音里带着几分郑重：“有件事，想听听大家的意思。”
众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连孩子们都安静下来，趴在大人膝头听着。
“外面的世界，有好有坏。” 柳青缓缓开口，尽量让语气平和，“说它好，是因为土地比蛮荒辽阔百倍，有走不完的森林，望不到边的海洋，水里的鱼比咱们河里的肥，地里的庄稼不用费心照料也能长得旺。”
他顿了顿，想起白人部落的景象：“那里没有凶兽和妖兽，不用夜里提着长矛守在寨门口。除了咱们黄皮肤的新人类，还有一种白色皮肤的人，他们还没建起像样的文明，靠打猎采摘过活，对咱们构不成威胁。”
蚩尤眼睛一亮，攥紧了腰间的刀：“没凶兽？那岂不是能敞开了跑？”
“是能安稳种地，安稳养孩子。” 柳青点头，又补充道，“但也有未知的险。那里的规矩跟蛮荒不一样，有看不见的结界，有圈着主宰的界碑，还有咱们猜不透的神秘存在。说不定走在路上，就能撞见没法对付的东西。”
黄帝手指轻叩桌面，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选？是留在蛮荒，还是跟你们出去？”
“对。” 柳青迎上他的目光，“留在这儿，日子踏实，有熟悉的土地和族人，每年能像这样聚在一处，安安稳稳过下去。出去的话，能见更大的天地，种更多的庄稼，让孩子们看看不一样的太阳，但也得随时提着心，应付那些没见过的危险。”
女娲怀里的小不点咂了咂嘴，伸手去抓桌上的浆果，她轻轻按住孩子的手，柔声问：“外面的土地，真的比蛮荒还肥？”
“肥得多。” 柳青想起白人世界的黑土，“挖开表层就是黑油油的土，插根木棍都能发芽。海里的鱼一群群的，撒网就能捞满筐。”
神农眼里泛起光，下意识摸了摸药篓：“那草药呢？是不是有很多咱们没见过的？”
“肯定有。” 柳青笑了，“光是我们走过的那片森林，就有几十种不认识的草木，说不定里面就有能治百病的药。”
夸父却皱起眉：“可要是遇到那些主宰，或是落下光柱咋办？咱们这点本事，怕是不够看。”
“所以才要选。” 柳青的声音沉了些，“留在蛮荒，等于守着眼下的安稳，不用担那些风险。出去，就是赌一把，赌咱们能在那片土地上扎根，赌那些神秘存在暂时不会盯上咱们。”
凉棚里又静了，只有风卷着树叶的沙沙声。大禹望着远处的河湾，那里是他花了三年才治顺的水流，眼里满是不舍；后羿摩挲着箭杆，箭尾的羽毛被手指磨得发亮，像是在权衡什么；精卫把贝壳里的石子倒出来又装进去，小脸上满是纠结。
黄帝忽然笑了，拍了拍柳青的肩膀：“你小子，把话说得够明白。” 他站起身，望着远处的山峦，“当年咱们敢跟神树叫板，不就是因为不想被当做傀儡？现在有个更大的世界在眼前，要是缩回去，岂不是白跟神树斗了一场？”
蚩尤立刻附和：“就是！老子这辈子就怕憋得慌！蛮荒再好，也装不下我部落里那些能跑能打的小子！出去！凭啥让那些白人占着好地方？”
神农也点了点头：“能见到新草药，能让族人少生病，冒点险值得。”
女娲看了眼伏羲，两人相视一笑。伏羲挠挠头：“孩子们总问太阳落山后去哪儿了，出去了，就能指给他们看了。”
大禹望着河湾，忽然叹了口气：“也罢，这河湾治顺了，换个地方，说不定能治出更宽的江。”
后羿把箭囊往背上一甩：“有我在，天塌下来先射三箭再说！”
精卫把贝壳往怀里一揣：“我去填填外面的海，说不定比这儿的好玩。”
柳青望着眼前这些人，心里忽然涌起股热流。他本以为会有人犹豫，会有人退缩，却忘了他们骨子里就带着反抗的劲儿 ，当年敢跟神树拼命，如今自然也敢踏出这蛮荒的边界。
“好。” 他站起身，声音里带着笑意，“既然大家都想出去看看，那咱们就合计合计，该怎么动身，该带些啥，路上该咋走。”
孩子们像撒欢的小鹿，呼啦啦涌到凉棚外的空地上。阿木举着自己打磨的木剑，跟蚩尤的闺女交换了块铁矿石；神农的小孙子捧着晒干的草药，给夸父的儿子讲哪种草能驱蚊；精卫的部落里，小姑娘们正用彩色石子给女娲的小女儿编手链，笑声像银铃似的滚过草地。
黄帝望着那片热闹，眼角的皱纹里都淌着笑意，转头对身边的人说：“看他们这样，就知道这步走对了。” 他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那是用当年神兵营的边角料做的，“咱们这些人，半截身子埋进土里都不怕，就怕孩子们这辈子跟咱们一样，守着巴掌大的地方，连太阳落到哪儿都不知道。”
蚩尤把胳膊往凉棚的柱子上一搭，青铜盔甲蹭得柱子咚咚响：“我那部落的小子，前两天跟我较劲，说能把西边的巨石搬到河边。我让他试试，结果真给挪动了，累得直喘气，还嘴硬说‘这石头太轻，没意思’。” 他咧嘴笑，“是该让他们去外面搬更重的石头了。”
柳青点头：“外面的世界看着平和，但暗处的险可不少。咱们部落多，不能像撒芝麻似的散在各处，得抱团。住的地方离得近点，白天出去拓荒，晚上能互相照应。” 他看向黄帝，“尤其是那些白人部落，咱们摸不清他们的底细，防人之心不能无。”
“这事交给我们！” 蚩尤拍着胸脯，青铜甲片撞出脆响，“我带部落里的壮汉守外围，谁敢靠近就给他们一拳头！”
后羿往箭囊里塞了支新箭，箭羽在阳光下闪着光：“我带着弓箭手在高处了望，三里地外有动静都能瞅见。谁要是敢耍花样，我先射他们的脚边，给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