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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宣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此时双手捧脸,声音不大不小:“这视频的意思,莫非是在说百里东君是叶鼎之的星星吗?”

雷梦杀听了,立时转过脸去,瞪大了眼盯着谢宣看;

却见这人脸色如常,哪怕前方座位处忽地传来被呛住了似的咳嗽声,表情也没有出现半分波动,一时间心里竟浮现出几分敬佩情绪来。

他可是做不到当着正主的面这般语出惊人啊!不过仔细想来,谢宣说的好像也并非毫无道理……

【[已交出我勇敢的皮肉作指引 求浑浊的泉水再赐我次生命]

锐利的白刃自半空中劈砍而下,那抹银光在落到叶鼎之的肩胛上之时绽开一朵血花。

可他就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双眼睛执拗地盯着前方,手臂好似没受过任何伤,流畅地提剑朝前刺去。

大雨倾盆而下。

浑身是伤的叶鼎之双眸紧闭,形容狼狈地倒在空地中,任由雨水冲刷着没有时间愈合的伤口。

他的血液随着滑落的雨水一道在身下汇聚,又顺着一条条石缝朝远处蜿蜒而去。

鲜血染红了石砖路。】

百里东君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可是眼睛却仍旧一眨不眨地盯着光幕。

而叶鼎之并不带感情地看了眼画面中面色惨白的自己,转头时不由得暗中叹了口气。

“仅仅靠着这点画面,是没办法判断出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又是因何而起的。也或许,造就此事的契机已经消失了呢。”

思虑再三,叶鼎之终于斟酌着开口劝慰——无他,他实在是看不得百里东君现在的这幅模样。

但百里东君的眼神却好似更加阴郁了些。

顿了片刻,他语气坚定地道:“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概率它还会发生,我也不敢去赌。叶大哥,我不想你受那么严重的伤,永远不要。”

叶鼎之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终究还是无奈地笑了。

“嗯,我相信,”他握着百里东君的手,柔声说道:“我知道,东君会把我保护得很好,因为我亦是如此。”

【[我们还算干净 至少都挥霍过良心]

叶家旧宅内,百里东君抱着酒坛,神色似悲似喜地呢喃的模样,与天色将明之际叶鼎之抽出剑来起舞的身形重叠在一起,那一刻的感官难以形容。

就好似他们脚踏着同一片土地,心中想着同一个人,即便跨越了时间,两人的心也紧紧地贴合在一处。

同样是手持利刃,动作同样迅捷地劈砍而下,却并非刺入空气,刀刃入肉的声音并不算多么响,此时却分外鲜明。

神色漠然地抽回手,没有再往那一具就这么委顿在地的尸体上多看一眼,叶鼎之一手握着剑尖还在往下滴血的长剑,高声喝道:“进攻!”

他的眼眸中有道紫光闪过,转瞬即逝。】

雨生魔深吸一口气,停顿了片刻,可到底还是没能憋的住,转过头便去看自己那个喜爱得紧的小徒弟。

叶鼎之此时还是鲜活的,眉眼中虽然仍旧有阴霾在,可是也时不时的会充盈着欣悦,尤其是在看向百里东君的时候,那双黑色的眼睛都会亮起光来,让人看了止不住的欢喜。

可是在刚才那光幕之上的匆匆一瞥却叫雨生魔的心几乎要沉入谷底。

成长的不仅仅是年龄,那个叶鼎之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沉稳,一双眼睛仿若古井无波,又好似漆黑无光的深潭一般;

任谁看久了都会觉得内里翻涌的墨色绝望好似要将之吸入,继而吞噬彻底。

尽管自叶府覆灭那日起叶鼎之就始终在坠落,可饶是雨生魔再怎样不愿,那个时候的叶鼎之都已然坠入了更深的地狱。

而他,根本无力挽回。

甚至于,他的死是否也是将他拉入泥淖的诱因之一?雨生魔忽地不敢再往下想了。

【[我望着你 不肯后退的眼睛 也不确定 自己代表了光明]

兵临城下。

百里东君站在城楼上遥遥望去,黑压压的人群之中,那抹红色却意外的显眼。

天外天现任大宗主叶鼎之率大军东征北离,等到明日,他们就要来攻他此刻正坚守着的这座城。

世间怎会有如此荒谬的事?

百里东君无比希望眼下只是一个噩梦,可无论是身上沉重的兵器甲胄,抑或是耳畔嘈杂的人喊马嘶,都在不遗余力地朝着他强调着这个怪异世界的真实性。

忽地,人群之中的那抹红色动了。

他驱使着马匹奔走向前,同时高抬起头。

隔着重重人海,曾经的挚友四目相对,谁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百里东君只觉得眼眶发涩,这种感觉已经许久不曾有过了,而上一次似乎也是因为叶鼎之。

但他反而将眼睛睁得更大,好似这般便能将那人永久地印在自己心里。】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啊……”百里东君低声轻喃,神色恍惚:“明明那种对立的局面,是你我都不愿意看到的啊,可是为何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呢?”

叶鼎之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旋即像是不忍一般,垂眸轻叹了一声。

他其实并没比百里东君大多少,可是从小便总以哥哥的身份自居,分开这些年里占据脑海的更是当初那个整日嚷嚷着要做酒仙的小团子,如今看百里东君倒更像看一个孩子。

倘若世间诸事皆能够照着人心中所想发展,那么人世间便也不会有那样多的求不得了。

而他,宁愿百里东君永远也无法切身体会到这一点,虽然就现今来看,这更像是一个奢望。

【[在黑暗里 我们不需要怜悯]

叶家老屋久未经修葺,现今已经并不怎样适合居住。

叶鼎之倚在墙外,侧过头去看着窗口处透出来的澄黄灯火。

里面站着百里东君,他的挚友,叶鼎之与叶云之间仅剩下的那点脆弱的联系皆系于此。

但叶鼎之并没有半点要进去的打算,只是站在被屋内灯光衬得愈发黑暗的墙角边,侧耳倾听着屋内的动静。

百里东君说了许多话,也喝了不少酒。

在这段时间里,叶鼎之始终不曾出声,只是间或会活动一下略显僵硬的四肢,最终索性贴着墙面滑坐在地,全程不曾发出半点响动来。

他昂着脸,房间里透出来的那点光将他的半张脸映得分明,一派平静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