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小塔无声压下,带着绝对禁锢与湮灭的意志,空间在其周围寸寸冻结、碎裂!青色莲台发出刺耳的哀鸣,莲瓣上的符文疯狂闪烁,如同风中残烛,眼看就要彻底崩解!
“顶住!”伯言双目赤红,七窍都开始渗出淡金色的血丝,燃烧本命精元的反噬如同万蚁噬心!他榨干经脉中最后一丝仙元,不顾一切地注入青莲!
玄羽银羽上的月华光芒已黯淡到极致,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不再试图稳固空间,而是猛地收拢双翼,如同最忠诚的盾牌,将重伤昏迷的东璃和小参死死护在身下!它要以自己的神兽之躯,硬抗那溢散的湮灭之力!
“璃姐姐!伯言大人!”小参看着伯言浴血坚持、玄羽决绝守护,小小的身体因恐惧和悲伤剧烈颤抖。但它翠绿的眼眸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它不再输送生命精华,而是猛地挣脱玄羽的羽翼,小小的身躯爆发出刺目欲盲的翠绿光芒,如同燃烧的绿色太阳,义无反顾地扑向那压下的黄金小塔!
“小参!不要!”伯言目眦欲裂!
“玄羽老大!照顾好璃姐姐!小参……先走一步啦!”小参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充满了决绝!它那千年凝聚的草木灵核,在这一刻轰然引爆!
轰——!!!
一股纯粹到极致、蕴含着无尽生机的毁灭之力,猛地撞上了黄金小塔的底部!这不是攻击,而是献祭!是千年草木精灵以自身存在为代价,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璀璨的生命之光!
翠绿的光辉与黄金的塔身猛烈碰撞!虽然无法撼动小塔的根本,但那极致爆发的生命力量,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扰乱了小塔底部流转的天道符文,使其下压之势出现了极其短暂、却至关重要的一滞!同时,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也将护着东璃的玄羽狠狠掀飞出去!
“唳——!”玄羽发出一声痛楚的长鸣,背部银羽焦黑一片,但它依旧死死护住怀中的东璃。然而,就在它被掀飞的瞬间,一道被小参爆炸扰乱的、极其细微却凌厉无匹的金色湮灭射线,如同跗骨之蛆,穿透了玄羽的防御,精准地射向它羽翼下昏迷的东璃眉心!
“不——!”玄羽瞳孔骤缩!它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一拧身躯,用自己的胸膛,迎向了那道致命的射线!
噗嗤!
金色的湮灭射线,无声无息地洞穿了玄羽的心脏位置!一个碗口大的焦黑空洞瞬间出现!玄羽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它最后看了一眼怀中依旧昏迷的东璃,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带着无尽眷恋的轻鸣,庞大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与东璃一同重重摔落在远处的废墟之中,再无声息。银色的羽毛沾染着焦黑与血迹,在寒风中飘零。
“玄羽!小参——!!!”伯言目睹这惨烈一幕,心神剧震,如同被万箭穿心!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滔天的悲愤瞬间淹没了他!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彻底崩溃,口中喷出的不再是淡金仙血,而是夹杂着内脏碎块的心头精血!
青莲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在黄金小塔的碾压下,轰然破碎!
噗——!
伯言如遭万钧重击,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砸入地面,深陷进一个巨大的坑洞中!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周身仙光彻底黯淡,气息微弱到了极点,濒临死亡!但他染血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玄羽和小参陨落的方向,充满了无尽的悲恸与自责。
黄金小塔击溃青莲后,余势不减,带着陆涯冰冷的杀意,继续朝着废墟中昏迷的东璃镇压而下!他要将这最后的祸患彻底抹除!
然而,就在小塔即将触及东璃的刹那!
一道身影,比闪电更快!带着一股决绝的、燃烧生命本源的惨烈气息,硬生生插在了小塔与东璃之间!
是伯言!
他不知从何处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拖着残破的身躯,以血肉之躯,挡在了东璃面前!他张开双臂,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和不容动摇的决绝!那双染血的眼眸,无畏地迎向压下的黄金小塔,迎向云端之上冷漠的陆涯!
“要杀她……”伯言的声音嘶哑破碎,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广场,“先踏过我的尸体!”
这决绝的姿态,这以命相护的宣言,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让云端之上始终冷漠如冰的陆涯,眼神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那黄金小塔,在距离伯言头顶仅有三尺之遥时,硬生生地停住了!
陆涯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看着下方那个以残躯挡在妖狐面前、眼神决绝如赴死之志的后辈,心中翻腾着惊涛骇浪!
他竟然真的愿意为这妖狐去死?!
这份决绝,这份不惜自毁根基、燃烧生命也要守护的意志,让陆涯那颗铁石般的心,也感到了强烈的震动!他爱才!他惜才!伯言展现的天赋,是天道守护一脉万载难逢的希望!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未来的擎天巨柱,为了一个罪孽深重的妖狐,陨落在此!
杀一个东璃容易,但因此彻底毁掉伯言,甚至可能让他道心崩溃、产生心魔,这是陆涯绝对无法接受的!这比损失十个东璃还要严重!
杀意与惜才之心在陆涯心中激烈交锋。最终,那份对“璞玉”的珍惜,以及对天道守护一脉未来的考量,压过了对东璃的必杀之意。
黄金小塔缓缓收回,那恐怖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陆涯的身影缓缓降落在广场上,落在深坑边缘,俯视着下方濒死的伯言和昏迷的东璃。
“伯言,”陆涯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杀意,多了几分复杂的沉重,“你让本座……很失望,也很痛心。”
伯言无力地躺在坑底,气息奄奄,只是那双眼睛依旧固执地看着陆涯。
“为了一个屠城灭国、身负滔天罪业的妖狐,你竟不惜自毁道基,赔上两只天地灵兽的性命,如今还要赔上你自己的命?”陆涯的语气带着痛惜,“你可知,你的命,你的天赋,承载着多少期望?岂是这孽畜可比?!”
伯言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口鲜血。
“罢了!”陆涯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本座可以饶她一命。”
伯言灰暗的眼眸中,骤然亮起一丝微弱的光芒。
“但是!”陆涯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天道威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必须为自己造下的无边杀孽赎罪!”
他目光如电,锁定昏迷的东璃:
“本座判她:剔去仙根妖骨,打入凡尘,历经九世轮回之苦! 每一世,皆需尝尽人间至悲至苦,体会众生不易!每一世,皆不得善终,以赎其屠戮之罪!九世之后,罪业消尽,方可重入轮回,再求超脱!此乃天道裁决,不容更改!”
九世轮回!剔去仙根妖骨!尝尽至悲至苦!不得善终!
这判决,比直接死亡更加残酷!意味着无尽的苦难和沉沦!
陆涯的目光转向伯言,更加严厉:“至于你,伯言!”
“你道心动摇,为妖孽所惑,自毁根基,触犯天条!本座念你天赋卓绝,修行不易,更念你守护一脉传承艰难,可网开一面,不予重罚!”
“然,死罪可免,惩戒必行!你必须发下天道血誓!”
陆涯一字一顿,声音如同天道律令,烙印在伯言灵魂深处:
“以你道心与神魂为契!以诸天万界为证!你需立誓:从今往后,与此妖狐东璃,断绝一切男女情爱之念!永生永世,不得再动此心!更不得以任何形式,干涉其九世轮回之罚!若有半分逾越,或再生此不伦之情——”
陆涯眼中寒光爆射:
“必遭天道反噬,神魂俱灭,飞灰湮灭,永世不得超生!”
“立誓!否则,本座即刻让她形神俱灭,你也难逃天刑殿严惩!”陆涯的声音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
深坑之中,伯言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他看着昏迷不醒、即将被打入无尽轮回苦海的东璃,又感受着陆涯那不容置疑的天道威压。玄羽和小参染血的羽毛和残枝就在不远处……无尽的悲恸、绝望、不甘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断绝情爱?永生永世不得动心?看着她历经九世苦难而不得干预?
这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但是……不发誓,她立刻就会死!形神俱灭!
一滴混合着血与泪的液体,从伯言眼角滑落,滴入身下的血泥之中。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灰败。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染血的手指,点在眉心。一滴蕴含着本源神魂的心头精血被逼出,悬浮于空,散发出微弱却坚定的光芒。
伯言的声音嘶哑、破碎,却清晰地响彻天地,带着刻骨铭心的痛楚与绝望的屈从:
“天道在上……诸界为证……弟子伯言……以道心神魂立誓……”
“自此以后……与东璃……断绝男女情爱……永生永世……不动此心……”
“绝不干涉……其九世轮回……之苦……”
“若有违此誓……神魂俱灭……飞灰湮灭……永世……不得超生……”
血誓完成!那滴精血骤然燃烧,化作一道血色符文,瞬间融入虚空,消失不见!一股无形的、冰冷沉重的枷锁,瞬间缠绕在伯言的神魂与道心之上!
陆涯看着那血誓符文消散,眼中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却又带着深深惋惜的复杂神色。他不再看濒死的伯言,抬手一道仙光卷起昏迷的东璃。
“记住你的誓言。好自为之。”冰冷的话语落下,陆涯的身影带着东璃,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消失在天际。只留下这片满目疮痍的废墟,两具冰冷的灵兽尸骸,以及深坑中那个道心破碎、神魂被缚、如同失去所有生机的残躯。
寒风吹过,卷起焦黑的灰烬和染血的银羽,呜咽如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