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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玄幻魔法 > 东璃传 > 第144章 第二世:隐月挽歌·东璃篇(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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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第二世:隐月挽歌·东璃篇(五)

赵魁一刀劈空,沉重的刀身狠狠砸在地面的石板上,火星四溅!他怒吼着回身横扫,刀锋如匹练!东璃却早已预判了他的动作,足尖在堆积的破旧盾牌上一点,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不退反进,直扑赵魁中路空门!

嗤!

一道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破空声响起!

东璃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细长、漆黑、仿佛淬着寒芒的钢针——那是她藏在发髻里的武器!针尖精准无比地刺向赵魁握刀手腕的内关穴!

赵魁大惊!他战斗经验丰富,本能地想要撤腕格挡,但东璃的速度太快!快到他只看到一点乌光闪过!

噗!

钢针深深刺入穴位!一股尖锐的酸麻剧痛瞬间从手腕窜遍整条手臂!赵魁闷哼一声,半边身子瞬间麻痹,沉重的鬼头刀再也握持不住,当啷一声脱手掉落!

“呃啊!”赵魁又惊又怒,左手成拳,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东璃面门!这一拳含怒而发,足以开碑裂石!

东璃眼中寒光一闪,竟不闪不避!她纤细的身体如同灵蛇般一矮一扭,以毫厘之差避开了拳锋!同时,她的右手化掌为指,凝聚着全身的力量和冰冷的杀意,快如闪电般戳向赵魁暴露的肋下!

点穴截脉手!

噗嗤!

指尖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戳进赵魁右侧肋骨缝隙!精准地刺中了某个致命的穴位!

赵魁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双眼瞬间暴突,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剧痛!他感觉一股冰冷的、毁灭性的力量瞬间穿透了他的脏腑!力量如同退潮般从他身体里疯狂流逝!他想怒吼,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东璃一击即退,身影飘然后掠,落在几步之外,冷冷地看着他。月光勾勒着她纤细却挺拔的身影,额间光洁,眼神却比月光更冷。

赵魁踉跄着后退,撞在堆积的麻袋上,缓缓滑坐在地。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肋下那个小小的、几乎不见血的伤口,又抬头死死盯着月光下那个紫发飘散的少女,眼中充满了惊骇、怨毒,还有一丝临死前的明悟。

“你……你是……寒栖观……”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瞳孔开始涣散。

东璃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生命的光从他眼中彻底熄灭。仓库里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死寂。

任务完成。杨迅的爪牙,死。

处理掉赵魁和那个士兵的尸体,并未花费东璃太多时间。寒栖观十年的训练,让她精于此道。当她悄无声息地返回栖身的破旧客栈时,天色已近黎明。

然而,等待她的并非暂时的喘息,而是一封压在门缝下的、没有署名的密信。

信的内容极其简短,却如同惊雷在东璃脑中炸响:

“赵魁死讯将引杨府彻查。汝身份危殆。毗城东市,刘记棺材铺后院,寻一瞎眼老妪。言‘寒梅待放,替嫁入府’。此乃唯一生路,亦是接近杨飞之机。速决。勿问。”

信笺末尾,画着一朵极其简练、却带着寒栖观独特笔意的梅花。

师父的手笔!

东璃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赵魁的死,比她预想的更快惊动了杨府?替嫁入府?接近杨飞?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杨飞那张阴鸷暴戾的脸,纵马踏向孩童的凶残,下令打断老乞丐双腿的冷酷……一股冰冷的寒意和强烈的厌恶涌上心头。嫁给那种人?哪怕是假的,也让她感到一种生理性的反胃。

然而,信中那“唯一生路”四个字,却像冰冷的锁链,捆住了她的犹豫。暴露身份?意味着前功尽弃,意味着复仇无望。师父的安排,虽然残酷,却是最直接、最可能接近杨家核心的途径。

隐泉村的火光,婆婆倒下的身影,小豆子伸出的手……这些画面再次灼烧着她的神经。仇恨的火焰压倒了本能的抗拒。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封般的决绝。

清晨的毗城东市,弥漫着一种与西城截然不同的、混杂着香烛纸钱和劣质油漆的诡异气息。刘记棺材铺的招牌在寒风中吱呀作响。

后院阴暗潮湿,堆放着半成品的薄皮棺材和刨花。一个穿着臃肿破棉袄、双眼浑浊无光的老妪,正摸索着整理散落的纸钱。

东璃无声地出现在她身后。

“寒梅待放,替嫁入府。” 冰冷的声音在阴森的院子里响起。

老妪的动作猛地一顿。她没有回头,只是用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问:“……时辰?”

“今日申时。”东璃回答,这是信中暗示的时间。

老妪缓缓转过身,那双浑浊的“瞎眼”却仿佛能穿透黑暗,精准地“看”向东璃的方向,尤其是在她束起的发梢处停留了一瞬。她干瘪的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好一个‘替嫁’……”她喃喃着,声音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凉和嘲弄,“跟我来。”

她颤巍巍地走向后院一间更加阴暗的厢房。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浓重的霉味和……脂粉味混合着涌出。

房间内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灯下,赫然摆放着一套刺目的、大红色的嫁衣!金线绣着繁复的凤凰图案,旁边还放着凤冠霞帔。嫁衣的旁边,是一套同样崭新的、属于丫鬟的朴素衣裙。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在房间的角落里,蜷缩着两个被捆住手脚、堵住嘴巴的女子!一个穿着华丽但凌乱的嫁衣,妆容精致却哭花了脸,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哀求;另一个穿着丫鬟服饰,同样瑟瑟发抖。她们显然就是原本要嫁入杨府的新娘和她的贴身丫鬟!

“换上。”老妪指着那套丫鬟的衣服,声音毫无波澜,“她,就是你的‘小姐’。”她指了指那个穿着嫁衣、泪流满面的女子。

东璃的目光扫过那两个女子惊惧绝望的眼神,最后落在那套刺目的红嫁衣上。那红色,像极了隐泉村燃烧的火光,也像极了小豆子身下绽开的血花。一股强烈的讽刺和冰冷的宿命感攫住了她。

她沉默地走向那套丫鬟的衣服,开始更换。动作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只是在执行一项冰冷的指令。当她脱下自己的粗布外衣时,那半块温润的玉佩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一闪,随即被朴素的丫鬟衣裙覆盖。

老妪则走向那个真正的新娘,枯瘦的手指毫不怜惜地扯下她身上的嫁衣,动作粗鲁而熟练。新娘发出绝望的呜咽,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申时。

毗城东门外。

一支规模不大却异常扎眼的送亲队伍停在寒风中。没有喜庆的鼓乐,只有几匹瘦马和一辆装饰着褪色红绸的破旧马车。几个神情麻木的吹鼓手和轿夫缩着脖子,哈着白气。

棺材铺后院那个穿着崭新嫁衣、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在老妪的搀扶(或者说挟持)下,颤巍巍地走向花轿。她的脚步虚浮,身体僵硬,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东璃穿着丫鬟的青色布裙,低眉顺眼地跟在“新娘”身后,手里捧着一个寒酸的包袱。她的头发也重新梳理过,几缕散落的发丝依旧透出不易察觉的暗紫色。她刻意收敛了所有气息,让自己看起来如同任何一个卑微、认命的陪嫁丫鬟。

花轿的帘子掀开,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新娘”被老妪几乎是推搡着塞了进去。东璃紧随其后,坐进了狭窄、昏暗的花轿内。

帘子放下,隔绝了外面的寒风和光线。花轿内部的空间更加压抑逼仄。东璃能清晰地听到身边“新娘”无法抑制的、压抑到极致的啜泣声,感受到她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这个无辜的女子。

东璃没有看她,只是静静地坐着。她的目光穿透轿帘的缝隙,望向外面灰暗的天空和毗城高耸的、印着巨大狼头的城墙轮廓。杨府,就在那城墙之内。

花轿被抬起,在吹鼓手有气无力的唢呐声中,摇摇晃晃地朝着那座象征着权力、暴行和更深地狱的将军府邸行进。每一次颠簸,都像是命运无情的嘲弄。

东璃的手,在宽大的衣袖下,紧紧握住了那半块温润的玉佩。玉佩依旧传来一丝微弱却固执的暖意,在这通往地狱的花轿里,在这弥漫着恐惧和绝望的狭小空间里,显得如此渺小,又如此……格格不入。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了自己的掌心。冰冷的杀意,如同沉睡的火山,在平静的外表下,缓缓积蓄着毁灭性的力量。替嫁入府,是任务,是生路,也是将自己送入仇敌巢穴、送入那个名为杨飞的恶魔掌心的祭品。

她在这顶摇晃的、如同灵柩般的花轿里,正被命运之手,坚定不移地推向那至哀至痛的深渊核心。玉佩的微光,在袖中的黑暗里,如同风中之烛,摇曳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