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队伍,已是千锤百炼的精钢。伤痕是战火淬炼的徽章,牺牲是彼此羁绊的烙印,而那份能将后背托付于人的信任,便是熔铸这一切的熔炉。他们早已将“伙伴”二字刻入骨髓——那是能守护彼此弱点、甘愿燃尽自身的誓言。纵使前方横亘着时光风暴的撕裂,或是绝命深渊的吞噬,这并肩而行的意志也如磐石般不可磨灭。因为他们的血与魂,已在一次次生死与共中淬炼交融,坚韧成无坚不摧的整体。
这场蜕变,是灵魂深处的共鸣,是以生命裂痕为契,在彼此骨血中刻下的永恒誓言。从此,他们不再是命运洪流中随波逐流的孤舟,而是一艘以彼此为锚、为帆、为坚桅的命运战舰,昂首驶向任何惊涛骇浪。
“吱呀——嘎——”
沉重的密室大门缓缓开启,仿佛千年沉睡的巨兽被强行撬开了牙关。门外,一缕微弱的光线如利剑般刺入浓稠的黑暗,掀起呛人的尘雾,如受惊的群蝶般四散,露出门后深不见底的幽邃。紧接着,一串低沉而富有节奏的齿轮转动声从黑暗深处传来——“咔嗒、咔嗒、咔嗒……”,声音在空旷的石壁间回荡,如同巨大钟表的核心齿轮在幽冥中缓缓啮合,每一次转动都似牵动着时空的脉搏。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的腥气、陈年木料的腐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仿佛这密室本身就是一头蛰伏的机械巨兽,正从亘古的沉睡中缓缓睁开眼。
就在这神秘声响攀升至顶峰的刹那,密室内壁突然亮起一抹奇异的淡金色光晕,仿佛被某种古老的力量骤然激活。墙壁上剥落的尘埃如流水般散开,一幅巨大的壁画在光晕中缓缓浮现,宛如从时光长河的河底,挣脱了泥沙的束缚,冉冉升起。壁画色泽斑斓却透着岁月的沧桑,描绘着一位悬浮于璀璨繁星与巨大沙漏之间的神灵——正是传说中执掌光阴流转的“时光之主”。他身着流淌着月华的银白长袍,头戴兜帽,面容一半被一道柔和的圣光映照,清晰可见,另一半则永远沉沦在深邃的阴影之中。那五官精致如最杰出的雕刻家呕心沥血之作,高耸的鼻梁,深邃的眼窝,以及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神秘弧度,让金凡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这张脸,分明就是他无数次在镜中所见的自己!
壁画的细节清晰得令人心悸:时光之主的双眸闪烁着幽幽的蓝光,那眼神深处,却透出与金凡记忆中那张泛黄的童年照片上,一模一样的纯真与迷茫;而在他的左眼角处,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斜纹,正是昨夜金凡梦中,母亲指尖轻轻划过的印记!空气中,齿轮的转动声骤然加速,“咔嗒咔嗒”的声响变得急促而密集,仿佛被这幅肖像唤醒了某种沉睡的连锁反应。金凡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一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蹦出嗓子眼:这究竟是一面映照现实的魔镜,还是早已写就的命运预言?就在他心神剧震之际,壁画中时光之主那双幽蓝的眸子,竟猛地转动,如同活物般,直勾勾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簌簌——灰尘从头顶的石缝中落下,齿轮声在这诡异的对视中戛然而止,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密室。下一秒,墙上的光晕骤然一盛,时光之主的面容仿佛真的活了过来,嘴唇无声地翕动着,虽无声音传出,但那唇形组合在一起,清晰地构成了两个字——那是金凡自己的名字!
黑暗如浓稠的墨汁,泼洒在古老遗迹的每一道巨石缝隙,连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实质。金凡、冷月、铁山、灵狐小七和阿芦五人,紧贴着冰冷刺骨的石壁,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一丝气息惊扰了这死寂。就在片刻之前,他们刚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队巡逻的守卫者——那些身形高大、沉默寡言、身披暗紫色奇异甲胄的存在,行动间悄无声息,宛如这遗迹本身孕育出的幽灵,不带一丝活人的气息。
“呼……这些家伙,”铁山粗重的喘息压到最低,紧握巨斧的大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青筋隐现,“浑身死气沉沉,根本不像活物。”
冷月那双总是覆着一层冰霜的眸子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声音如碎裂的冰片般清冷:“比活物更糟。”她修长的手指已按在了腰间细剑的剑柄上,指腹摩挲着冰凉的金属,“他们的气息……带着时间被强行凝固后的腐朽与死寂。是逆时盟制造的傀儡。”她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洞察着甬道深处的每一丝动静。
小七轻盈地跃上阿芦的肩膀,蓬松的狐尾不安地扫过阿芦的脖颈,带起一阵微痒的触感。它喉咙里发出极轻微的呼噜声,鼻尖快速地嗅着空气中的气味,像是在向主人传递着危险的信号。阿芦下意识地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小七顺滑的皮毛,另一只手则习惯性地按在了腰间那个磨得有些褪色的药囊上——那是她与自己模糊过去唯一的联系,药囊的一角,绣着一个古老而独特的家徽:双蛇交缠,环绕着一株月桂枝。
就在这时,甬道深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金属摩擦声,“窸窣……咔哒……”,一个守卫者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前方的转角处,正缓缓移动。金凡立刻抬手,做了个噤声并贴紧墙壁的手势。众人瞬间如壁虎般紧贴冰冷的石壁,将身形隐匿在最深的阴影之中。那守卫者沉重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弦上,最终渐渐远去,消失在甬道的黑暗尽头。
“呼……”铁山长舒了一口气,刚想说话,却被金凡一个眼神制止。
就在那守卫者刚才停留过的位置,地面上,一点微弱的幽光,如同暗夜中蛰伏的星辰,在极其微弱的光线下,不易察觉地闪烁了一下。
“等等。”阿芦的心猛地一跳,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奇异牵引感,让她不由自主地脱离了队伍的保护圈,放轻脚步,如狸猫般轻巧地几步上前,蹲下身。
冰冷的石地上,静静躺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玉佩。它非金非玉,材质奇特,入手温润,却又隐隐透出一丝金属的寒凉。阿芦小心翼翼地将它拾起,指尖轻轻拂去表面覆盖的一层薄尘。
“阿芦,小心!”金凡压低声音提醒,目光警惕地环顾四周。
阿芦没有回应,她举起玉佩,借着冷月剑鞘上镶嵌的那块月光石散发出的微弱光晕,凝神看向玉佩正面的纹路。
下一刻,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瞬间停滞在喉咙里,连指尖都开始微微颤抖。
玉佩之上,雕刻的纹路清晰无比——
双蛇缠绕,守护着一株枝繁叶茂的月桂枝!
与她腰间药囊上,那枚伴随她长大的家徽,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