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风卷起枯黄的落叶,拍打在医院的玻璃窗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不祥的预兆。病房内,气氛比窗外更加冰冷。
林诗语坐在窗边的轮椅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目光空洞地望着楼下花园里凋零的景象。自从上次从废弃造纸厂被带回来,她的身体在药物和营养的支持下逐渐恢复,但精神却仿佛彻底封闭了。她不哭,不闹,也不再流露出明显的恐惧,只是沉默,一种死寂般的、将所有人隔绝在外的沉默。
江景辞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她又恢复了这副毫无生气的模样,胸口像是堵着一团浸了油的棉花,闷得他几乎要爆炸。这半个月,他放下了所有身段,极尽所能地小心翼翼,说话不敢大声,动作放得轻柔,连呼吸都仿佛带着刻意的收敛。可换来的,依旧是她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仿佛灵魂已经抽离的空壳状态。
挫败感、无力感,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委屈,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理智。他不懂,为什么他怎么做都是错?为什么她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哪怕带着怨,带着恨,也好过现在这样,仿佛他所有的努力和改变都是一场可笑的自作多情。
江凌雪推门进来,感受到屋内几乎凝滞的空气,眉头立刻蹙起。她走到江景辞身边,压低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责备:“哥!你又怎么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她现在就像个琉璃娃娃,受不得一点刺激!你能不能控制好你的脾气?你还想让她再跑一次吗?!”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压垮了江景辞紧绷的神经!
“控制脾气?!”他猛地转头,声音因为压抑的怒火而变得嘶哑低沉,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射向江凌雪,更是扫过了轮椅上那道单薄的身影,“我还要怎么控制?!啊?!我像个孙子一样天天守在这里,大气不敢喘!可她呢?!她给我的是什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是做给谁看?!”
积压了太久的负面情绪如同火山般喷发,他猛地跨前一步,不再顾忌,不再收敛,那久违的、属于商界巨擘的凌厉气势瞬间充斥了整个病房,空气都仿佛变得稀薄起来。他死死盯着林诗语,看着她因为他的逼近而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那空洞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本能的惊惧,这更是刺激了他。
他指着她,一字一句,如同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掷出:
“林诗语!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整天半死不活地坐在这里!你要是真觉得活着这么没意思,想死,就干脆点!别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和精神!想死赶紧去!”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病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江凌雪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轮椅上的林诗语,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猛地抬起头。那双空洞了许久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巨大的、近乎破碎的震惊和绝望。她没有哭,只是死死地看着江景辞,嘴唇哆嗦着,仿佛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那眼神,像是最后一点微光也被这句恶毒的话语彻底掐灭了。
然后,在江凌雪和江景辞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了一股力气,猛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踉跄着,像一道失去了所有希望的幽魂,直接冲出了病房门!
“诗语!”江凌雪惊骇欲绝,立刻就要去追。
“让她去!”江景辞却猛地吼道,胸口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起,显然还在盛怒之中,“有本事她就真的……”
“江景辞!你混蛋!”江凌雪回头,厉声打断他,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失望和愤怒,“你知不知道你说了什么?!你会逼死她的!”
她再也顾不上跟他多说,立刻转身追了出去。
然而,这一次,林诗语像是彻底下了某种决心。她利用对医院地形的熟悉,巧妙地避开了所有监控死角,混入人流,消失得无影无踪。江凌雪动用了所有追踪符术,甚至不惜损耗精血施展更高级的寻踪秘法,却惊骇地发现——林诗语的气息,仿佛被一股更强大的、来自幽冥的力量彻底屏蔽、覆盖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江凌雪的心脏。
这一次,恐怕不再是简单的出走。
而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一个经营夜间大排档的小老板,战战兢兢地拨通了江凌雪的电话。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几乎语无伦次:
“江……江大师吗?救……救命啊!我……我好像看到……看到黑无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