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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不对吗?”

黄子澄喃喃自语。

朱棡轻哼一声,手指在书页上轻轻一划。

将那句简短的话,从中间分成了两段。

“圣人真正的意思是——”

“民可,使由之。”

“不可,使知之。”

朱棡的声音陡然拔高,掷地有声。

“一件事情,如果百姓们认可,那就放手让他们去做!”

“如果百姓们不认可,那就去教化他们,让他们明白其中的道理!”

轰!

这番全新的释义,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

尤其是黄子澄和齐泰,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们反反复复地咀嚼着朱棡的断句和解释,越想,眼睛瞪得越大。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教化……使之知晓……”

一直站在旁边的宋濂,此刻老眼中,猛然爆发出一团光。

他激动得浑身颤抖,几步走到朱棡面前。

指着那本书,声音都变了调。

“对啊!”

“老夫怎么就没想到!”

“孔圣人一生主张‘有教无类’,怎么会说出‘不可使知之’这种话!”

“这才是圣人的本意!这才是真正的儒道!”

宋濂状若疯魔,脸上满是茅塞顿开的狂喜。

他研究了一辈子经学,竟然还不如一个在军中长大的皇子看得透彻!

有了宋濂这位当世大儒的肯定,朱棡的这番言论,瞬间就有了说服力。

黄子澄呆呆地看着朱棡,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原来……是他错了。

他将愚民之术当成圣人之言,还洋洋得意地拿来教导皇孙。

这哪里是在为国分忧,这分明是在掘大明的根基!

朱棡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在了他的身上。

“黄子澄,我再问你。”

“你今日教导皇孙,教他们行愚民之策,奴役百姓。”

“他日,若是皇孙登基,真的照你说的去做。”

“那我大明的江山,与那被我们推翻的前元,又有何异?”

“届时,天下百姓离心离德,官逼民反,我大明又能撑几年?”

朱棡的每一个字,都狠狠地砸在黄子澄的心口。

黄子澄的脸色,从惨白变成了死灰。

“噗通!”

他双腿一软,从齐泰的怀中滑落,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臣……有罪!”

“臣罪该万死!”

他一边嘶喊着,一边用额头撞击着坚硬的地砖。

很快,他的额头就变得血肉模糊。

就在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从课堂的后方响了起来。

“行了,别在这儿寻死觅活的了。”

众人闻声望去,只听一道声音,从一扇屏风后传出。

不是当今皇帝朱元璋,又是何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连忙跪倒在地。

“参见父皇(皇爷爷)!”

整个课堂,只有朱元璋一人站着。

他没有理会众人,只是看着黄子澄。

“黄子澄,咱让你来教导皇孙,是让你教他们圣人大道。”

“不是让你教他们怎么做亡国之君的。”

“你读了一辈子书,就读出这么个玩意儿?”

朱元璋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威严。

黄子澄趴在地上,抖得和筛糠一样。

“臣……臣知罪,请陛下降罪!”

朱元璋冷哼一声。

“国子监司业的位子,你就别坐了。”

“就降为国子监典籍,去看管那些书吧。”

“什么时候把书读明白了,再出来见人。”

听到这个处置,黄子澄非但没有绝望,反而如蒙大赦,拼命地磕头。

“谢陛下不杀之恩!谢陛下!”

国子监典籍,虽然只是个小官,但好歹留在了国子监。

最重要的是,保住了一条命。

处置完黄子澄,朱元璋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三儿子朱棡身上。

他的眼神柔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赞许。

“老三,你今天做的不错。”

“咱大明朝的皇子,就该有这份见识,这份担当!”

朱棡抬起头,脸上无悲无喜。

“父皇谬赞了。”

“儿臣只是觉得,君为舟,民为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善待百姓,就是善待我们朱家的江山。”

“好!”

朱元璋龙颜大悦,忍不住抚掌赞叹。

“说得好!君舟民水!这个比喻,好!”

他看着眼前这个儿子,越看越是满意。

就在这父慈子孝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只见老祭酒宋濂,竟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几步走到朱棡面前。

然后,他对着朱棡,深深地作了一揖。

“燕王殿下。”

宋濂的姿态放得极低,语气中充满了谦卑。

“老臣……斗胆,想向殿下请教这断句释经的学问。”

“还望殿下……不吝赐教!”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朱棣、朱桢等皇子,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就连那几个小皇孙,也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宋濂可是当朝的文坛领袖,天下读书人的楷模!

他竟然……向自己的学生,燕王朱棡,请教起了学问?

朱棡看着眼前这位老人,一时间也有些发懵。

他只是顺着黄子澄的话,即兴发挥了一下。

怎么就把这位当朝大儒给整得要行此大礼了?

“宋学士,万万不可!”

朱棡连忙上前一步,双手虚扶。

“您是晚辈的老师,晚辈如何受得起您这一拜。”

他的动作很轻,语气也充满了敬意。

宋濂却固执地没有起身,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

“达者为师。”

“殿下在经义上的见解,远超老臣。”

“这一拜,您受得起。”

“老臣是真心实意,想向殿下请教这断句释经的学问。”

宋濂的姿态放得极低,每一个字都说得恳切无比。

朱棣张大了嘴,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自己的老师,在向自己的三哥请教学问?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

他能看出,宋濂不是在演戏,更不是在阿谀奉承。

这位老学究的眼中,闪烁着的是对知识的渴望。

可正因为如此,才更让他感到匪夷所思。

老三虽然也读过些书。

但什么时候在经义上的造诣,高到能让宋濂都五体投地的地步了?

朱棡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今天这事儿,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恐怕是过不去了。

“宋学士,您先起来。”

“我们坐下说。”

他再次伸手,这一次,态度坚决了许多。

宋濂感受到朱棡语气中的坚定,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直起了身子。

但他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而是恭敬地站在一旁。

朱棡见状,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