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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苏七在断断续续的睡眠中挣扎,孕吐像潜伏的野兽,总在她稍稍放松警惕时骤然扑来。这一次,她甚至没来得及完全清醒,只是迷迷糊糊感到胃里一阵紧缩,下意识地就要翻身干呕。

一只温热的大手却比她更快,稳稳地托住了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将一个温热的瓷碗轻轻递到她唇边。碗里是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柠檬薄荷水,温度恰到好处。

“慢点喝。”韩执渊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熬夜的沙哑,却异常清醒。

苏七就着他的手,小口啜饮着微酸的温水,那股翻涌的恶心感被稍稍压制下去。她这才完全清醒,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看清了韩执渊的模样。

他依旧穿着白天的衣服,衬衫领口微敞,露出线条紧绷的脖颈。眼底有着明显的青黑,下巴也冒出了些许胡茬,显得有几分落拓,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亮得惊人,里面没有丝毫睡意,只有全然的专注和警惕。他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保持着随时可以起身的姿势,仿佛从未离开过。

“你……一直没睡?”苏七的声音带着刚醒的软糯和心疼。

韩执渊将空碗放到一旁,用指腹轻轻擦去她唇边的水渍,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不困。”他言简意赅,目光在她脸上细细逡巡,不放过任何一丝不适的痕迹。

苏七靠回枕头上,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却又极力克制的样子,心里又酸又软。她知道,白天的失控消耗了他巨大的心力,也让他更加警惕。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他放在床边的手,指尖触碰到他指关节上已经简单处理过、依旧有些红肿的伤口。

韩执渊的手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下意识想收回,却被苏七更紧地握住。

“还疼吗?”她轻声问,指尖小心翼翼地抚过那伤处。

韩执渊摇头,反手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掌心滚烫。“不疼。”比起她承受的,这点皮肉之苦算什么。

“别担心了,”苏七往床里侧挪了挪,空出大半位置,拉着他的手,眼神带着恳求,“上来躺一会儿,好不好?你这样坐着,我……我心里不踏实。”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脆弱就是拴住他的最好缰绳。

果然,韩执渊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和带着依赖的眼神,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妥协了。他脱下外套,和衣在她身边躺下,却依旧保持着距离,生怕挤到她或压到她。

苏七却主动靠了过去,将头枕在他坚实的臂弯里,一只手搭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将她包裹,她满足地喟叹一声。

韩执渊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缓缓放松下来,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他的大手轻轻落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隔着薄薄的睡衣,那温热的掌心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还难受吗?”他低声问,气息拂过她的额发。

“好多了。”苏七闭着眼,在他怀里蹭了蹭,像只寻求庇护的幼兽,“就是……有点饿,但又什么都吃不下。”她的声音带着点委屈。

韩执渊的心立刻揪紧了。“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苏七摇摇头,她自己也不知道想吃什么,只觉得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对任何食物都提不起兴趣,除了……“好像……有点想吃……以前学校门口那家很酸的梅子糖……”她迷迷糊糊地嘟囔着,那是她少女时代记忆里的味道,带着青春的涩意和简单的甜。

韩执渊记下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睡吧,我守着。”

后半夜,苏七总算睡得安稳了些。韩执渊却始终清醒,听着她逐渐均匀的呼吸声,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和轻微的重量,心里的恐慌才被一点点熨平。他不能倒下,他必须是她最坚实的依靠。

清晨,天光微亮。

苏七是在一阵诱人的食物香气中醒来的。她睁开眼,发现韩执渊已经不在身边,但枕边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气息。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韩执渊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干净的家居服,胡子刮得干干净净,除了眼底那抹无法完全掩饰的疲惫,整个人看起来清爽了许多,只是眉宇间那份小心翼翼的凝重依旧存在。

“醒了?感觉怎么样?”他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俯身摸了摸她的额头。

“还好。”苏七的目光却被托盘上的东西吸引了。

不是楚婉精心炖煮的滋补汤品,也不是厨师准备的精致早餐。托盘上放着一碗熬得米粒几乎化开、点缀着几粒碧绿葱花的白粥,一碟看起来极其爽口的酱萝卜,还有……一小包用油纸简陋包裹着、印着模糊字体和卡通图案的——梅子糖!

正是她昨晚迷迷糊糊提到的、那种记忆里的梅子糖!

苏七惊讶地看向韩执渊。

韩执渊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语气依旧平淡,耳根却微微泛红:“让人去找了找,不确定是不是这个牌子。”

苏家庄园位于瑞士,而那种梅子糖是她国内高中校门口小卖部的特产。这一夜之间,他是怎么找到,并送到这里的?

苏七拿起那包梅子糖,包装朴素,甚至有些廉价,却让她瞬间红了眼眶。她剥开一颗放进嘴里,熟悉的、酸得让人眯眼的味道在舌尖炸开,随即泛起一丝淡淡的回甘。奇妙的是,那一直堵在胸口的恶心感,竟然真的被这强烈的酸味压下去不少,甚至勾起了一点食欲。

“好吃。”她含着糖,对他露出一个带着泪花的笑容。

韩执渊看着她笑了,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一丝。他端起那碗白粥,试了试温度,然后极其自然地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她嘴边。“尝尝粥。”

苏七就着他的手,小口喝下了粥。温热的米粥滑入胃里,带来一种难得的舒适感。她又就着酱萝卜吃了几口粥,虽然吃得不多,但竟然没有吐出来!

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巨大的进步!

韩执渊看着她慢慢进食,眼神柔软得像要滴出水来。他极有耐心地一勺一勺喂着,动作熟练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这时,楚婉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本想看看苏七的情况,见到这一幕,顿时愣在门口,随即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悄悄又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妈好像来了。”苏七小声说。

“嗯。”韩执渊头也没抬,专注地吹凉下一勺粥,“让她放心。”

吃完小半碗粥,苏七觉得精神好了许多。她靠在床头,看着韩执渊仔细地收拾餐具,那专注认真的侧脸,让她心里暖洋洋的。

“执渊,”她轻声唤他。

“嗯?”他抬头看她。

“谢谢你。”她看着他,眼神清澈而真诚,“还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韩执渊动作一顿,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床边坐下,深深地看着她。“永远不用对我说对不起。”他握住她的手,力道温柔却坚定,“是我没控制好自己。以后……不会了。”

他在向她承诺,也在向自己发誓。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粥香和梅子糖的酸甜气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宁静与温馨缓缓流淌。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上午,苏七正靠在沙发上休息,韩执渊在处理一些紧急文件,苏煜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

“七七!看三哥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苏煜献宝似的打开几个袋子,里面赫然是各种号称“孕吐克星”的产品——从昂贵的进口腕带、精油,到民间偏方如炒米水、生姜片,甚至还有几包……包装可疑的草药。

“我咨询了十几个专家,搜罗来的!都试试!”苏煜兴致勃勃。

韩执渊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眼神锐利地扫过那些东西,尤其是在那几包草药上停留片刻,带着审视和不容置疑的拒绝。“东西放下,人出去。”他声音冷淡。

苏煜噎了一下,不满地嚷嚷:“喂,四哥,我这也是为了七七好!”

“不必。”韩执渊态度强硬,“她的饮食和用药,必须经过医疗团队严格评估。”经历了昨天,他不会再让任何未经确认的东西靠近苏七。

眼看两人气氛有些僵,苏七连忙打圆场:“三哥,谢谢你,我心领了。这些东西先放着,让医生看看再说,好不好?”

苏煜看看脸色冷硬的韩执渊,又看看脸色依旧苍白的妹妹,只好悻悻地放下东西,嘟囔着“不识好人心”,被闻讯赶来的楚婉拉走了。

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

韩执渊走到苏七身边,将她揽入怀中,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别怪我小题大做,七七,我输不起。”

苏七依偎在他怀里,轻轻点头:“我知道。”她明白他的恐惧源自何处。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也为了缓解自己的情绪,苏七拿起旁边一本之前没看完的育婴书,翻看起来。韩执渊也凑过来,和她一起看。看到书中描述孕早期胎儿如同小豆芽般大小,以及孕妇可能出现的各种不适时,他的眉头又下意识地拧紧,手臂不自觉地收紧。

苏七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放下书,转过身,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

“执渊,你看我,”她目光温柔而坚定,“我现在好好的,宝宝们也好好的。怀孕是自然的过程,虽然会辛苦,但大多数妈妈都能平安度过。我们要相信医生,也要相信我和宝宝,好不好?”

她的掌心柔软微凉,贴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韩执渊望进她清澈的眼眸,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对新生命的期待和面对未来的勇气。他心中的坚冰,似乎又被融化了一角。他缓缓点头,将她的手拉下来,握在掌心,贴在自己心口。

“好。”他应允,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和依赖。

他开始尝试着,将一部分掌控权,交还给自然,交还给她,也交还给……他们尚未谋面的孩子。这份信任的建立,对他而言,远比任何商业谈判都更加艰难,却也更加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