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注意安全，洗漱完早点上床。”
“知道了，哥哥。”
白景目送两个女孩的离开，直到小车汇入车流，再也看不出是哪一辆，他这才将目光放在旁边的人身上。
“夏天，身份证有带没有？带的话给我。”
“身份证？带了，带了。”说着，夏天从包里拿出自己的身份证。
看着夏天轻易便将身份证给自己，白景心中惊讶的同时还有的是一种迷茫。
自己在夏天的眼中真的是这样一个完美的人吗？
…
高档酒店的房间里，白景将刚才自己买好的东西放在桌上，有烤串，蛋糕，水果，饮料，啤酒，“夏天，我先去个厕所，你先自己坐会。”
“好。”
将包放在自己的位置上，她就开始打量起这个房间，房间的布置风格跟大多数的酒店没什么区别，但是地板都铺上了厚实的隔音地毯。
她坐回椅子，看着桌上那些东西，她也不知道等一下会发生什么事情，总不可能是待会用来补充体力的吧。
这个想法一出现的时候，夏天就根本控制不了其在自己的脑海里繁殖，她越想越多，尤其今天刚发生的事情，手指摸向自己的唇瓣，那种触感似乎还在。
一个人陷入沉浸式思考是听不见其他的东西，何况白景他是脚步放缓的走过来。
地板上的隔音地毯没有发出丝毫的动静，这也让白景疑惑的在旁边盯了她不知道多久。
“啊！”
一声惊呼从夏天嘴里传出，手捂着自己胸口的位置，面色充满尴尬，结结巴巴地道：“老…老大，你走路这么可怕吗，都没声音，吓死我了。”
白景连忙摆了摆手道：“这不能赖我，是这家酒店地毯质量太好的问题，”
看见白景喝酒，夏天伸手想要开口劝阻，白景却先她一步说道：“今天就在这里休息了，反正有两张床，我们一人一个。”
房间的空调无声地送着暖风，将窗外城市的喧嚣隔绝。
桌上的烤串和蛋糕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与此刻凝固的空气形成对比。
白景没有动食物，他只是看着坐在对面，显得有些局促的夏天，目光最终落在她放在桌边的身份证上。
“夏天，”他开口，声音平静，“你把身份证这么轻易给我，就没想过，我可能另有所图？”
夏天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你需要，我就给了。我没想那么多。”
“你应该想。”白景的声音沉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严苛的冷静，
“一个女孩子，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该对任何人——包括我——交付这样毫无防备的信任。脱下心理咨询师这层皮，我也是个有欲望的普通男人。”
夏天放在小腹部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低下头：“我知道你不是……完美的人。但我相信你的‘人’。”
这句话轻轻敲在白景心上。他拿起啤酒瓶，又放下，最终只倒了一杯饮料。
“聊聊吧，夏天。不是作为你的老师，而是作为白景。你当初为什么选择这行？你的‘理想’是什么？”
夏天沉默片刻，再抬头时，眼里有了些不一样的光：“因为……我经历过很低谷的时刻，无人倾诉。后来我想，如果能成为一个倾听者，或许能拉住在深渊边缘的人，哪怕一点点。”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自嘲，“是不是很天真？结果现在，我自己好像都站不稳。”
“不天真。”白景凝视着她，“只是这条路很长，会很累。你需要先稳固自己，才能承接别人的重量。我让你实践很多案例，不是拔苗助长，是希望你在足够多的‘别人的故事’里，找到应对‘自己故事’的参照和力量。
你的‘将来’，应该是一个完整、独立的你，而不是一个耗竭的助人者。”
他顿了顿，终于切入更私人的领域：“包括……感情。一份健康的关系，不应该建立在仰望和盲目交付的基础上。那是对你自己的不负责。”
夏天的脸微微发烫，她听懂了弦外之音。她拿起饮料喝了一大口，像是给自己鼓劲。
“老大……白景，”她尝试着改变称呼，“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是盲目。我见过你在咨询室里因为一个突破而眼角有光，也见过你为一个失败的案例沉默整晚。
我见过你私下疲惫的样子，也记得你在我最慌乱时，只是递给我一杯温热的、糖分刚好的奶茶。”
“我喜欢你，不是喜欢一个完美的神像。是喜欢这个具体的、复杂的、会累也会心软的叫白景的人。”她的声音越来越坚定，“我的‘现在’就是……看清了你的不完美，依然选择靠近。”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白景看着她，女孩的眼神清亮、勇敢，带着一往直前的真挚。
他所有准备好的、关于界限、关于慢一点的道理，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白景避开了她灼热的视线，低头看着桌面，苦笑了一下。
“夏天，”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决定袒露那片他一直隐藏的脆弱地带，“我也……并非没有动心。”
这句话说出来的瞬间，他感到一种奇异的轻松，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凝重。
“但正是这份动心，让我害怕。”他迎上她疑惑的目光，“我害怕我作为引导者的角色会模糊，害怕我无法在感情和专业之间找到平衡，更害怕……有一天你会失望，
发现白景也不过如此，他承担不起你这样纯粹的信任。我的‘过去’里，见过太多失衡的关系如何摧毁两个人。”
“甚至这里面也有我，我明明看见了那么多不美好的东西，但自己却也深陷其中。”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直接地暴露自己的不确定和恐惧。
夏天愣住了。
她预想过被拒绝，或者被温和地说服，却从未想过，白景会在她面前承认他的“害怕”。
这个认知，像一道小小的裂缝，让她心中那个高高在上的形象崩塌了一角，可露出的，是一个更真实、也更让她心颤的血肉之躯。
她忽然明白了，“完美”的壁垒之下，是他同样需要被理解的灵魂。
“所以……”夏天轻声开口，带着明悟的温柔，“不是不喜欢，是担心喜欢了之后，一切都变得复杂，无法掌控？”
白景默认了。
“我懂了。”夏天低下头，微微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些释然，也有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没关系，白景。我不急，我们可以……慢慢来。就像你说的，慢慢看世界，慢慢成长，也慢慢看清楚和彼此的关系。”
当晚，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们后来只是安静地吃完了有些凉掉的烤串，聊了聊无关紧要的话题，讨论了几个专业案例。
气氛不再暧昧拉扯，也不再紧张沉重，而是沉淀下一种新的、微妙的平静。
最后，他们各自占据一张床，在黑暗中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关系仿佛退后了一步，却又在更深的地方前进了一步。
需要时间重新定位彼此吗？是的。
但这混乱而坦诚的一夜，恰恰是通往健康关系的、真正开始。